難道我們為子女的,還同娘親計較不成?」
不愧是和我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親閨女,心還是向著我。
一場鬧劇,在臘梅靜綻時落下帷幕。
我正褪了外衫,準備午歇,薛鎮麟從南面的游廊走了過來。
他手里捧著一卷書,雪白的大氅裹住他頎長的身形。
有雪落在他肩上,我小跳著過去,幫他拂去落雪。
他連忙張開大氅,將我裹進了懷里。
救命,他懷里好熱……
我的臉瞬間燒起來,我不敢抬頭看,只感覺到他溫熱的鼻息讓我無處遁形。
「你怎敢穿這麼單就跑到門邊來!」他在嗔怪我,卻只將我抱得更緊,「落了風寒是大事,尤其——」
他的話音停住了,我不由得抬頭看他,立時便落進一汪春潭似的眼睛里。
「夫人還想給子齊添個弟弟的話,可更不敢生病了……」
啊?啥?什麼……
「相公,你、你偷聽人家說話!」隨著他緩緩俯下身,我的聲音越發如蚊。
那一吻如冬雪初落,又輕又柔。
嚶嚶嚶,老男人真香。
老男人有經驗,老男人會疼人。
他將我攔腰抱起,大闊步走進臥房。
他把我放在榻邊,我沒忍住,雙手拽住他領口,又將他拽到我身前來好一番親吻。
我們是合法夫妻,做點分內之事,怎麼了!
萬萬沒想到,在我將要失神的時候,薛鎮麟忽而握住我的肩,緩緩站起了身子。
他的語氣仍是溫和的,溫和里藏著克制,「夫人該是午時困頓了,睡罷。為夫在外間書房看書,等你醒來一同賞雪。」
我再次試圖拉他前來,卻被那雙眼里的隱忍拒之千里。
薛鎮麟拿起被我掀翻在地的書,轉頭就出去了。
他還順手推開了山水畫屏,隔在我倆中間。
啥意思?
不是你先吻我的嗎?
你不那樣,我能這樣?
我衣服都脫了,你讓我自己睡?
我自己睡自己嗎?
那子齊的弟弟從哪來啊?你薛鎮麟有絲分裂嗎?
這也太淦了!
擺爛吧,這父子都得不到的人生!
11
為著薛鎮麟始終與我隔著的一堵疏離,我那些天跑秦靜姝的西院很勤。
娘親心里苦,但娘親又不好說。
而我發誓,我于正月末,提著一壺桃花釀,真的只是想找兒媳暢飲,一醉解千愁。
我是萬萬沒想到,西院里只有薛子齊在,而他才和好友相聚回來,也是一身酒氣。
最戲劇的是,我提著酒,撞上一身酒氣的薛子齊時,薛鎮麟正好有事來找兒子。
三人大眼瞪小眼,氣氛降到冰點。
心思急轉,我盯著那個老狐貍,大膽開麥:「爹!您怎麼來了?可是有事找兒媳和子齊?」
我承認我當時有些冒險了。
冒險的結果就是,氣氛直接降到了冰點以下。
薛鎮麟瞪圓了眼睛,一咬牙,太陽穴處的青筋都暴起了。
薛子齊直接和被冰封了一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咱就是說,真的一點都騙不住嗎?
自小跟著我長大的瑤兒都時常迷糊啊。
那天我被薛鎮麟攥著腕子拖回了東院。
他將我按在書桌上,一手就鉗住了我的兩只手腕。
「夫人的算盤,都快震聾本相的耳朵了。當本相死了?看不見夫人對我兒子的狼子野心?」
我大氣都不敢喘,在叫「爹」還是「相公」之間猶豫極了。
「爹,您認錯——」
「白玉致!」他這次,是動了真火了,掐得我手腕很痛。
我忽的有些害怕,緊咬住了下唇,聽他嚴詞質問:「你嘴里何時能有句實話?本相雖至今都未查出你與子齊曾有何淵源,致使你一進相府就言行怪異。」
他俯下身,另一只手鉗住我的下巴,威儀不容拒絕,「但你記住,你現在是本相的妻子,就只能是子齊的母親!」
「縱便你不如窈娘萬一!」
窈娘。
他最初的青梅竹馬、心頭好,他的結發妻子,俞窈娘。
這話一下就戳疼了我的心。
我不怕和人比,可得不到的人永遠要比眼前的人高貴。
尤其,是在他心里無可替代的人。
12
我試圖掙扎,但掙扎不開,反倒抻疼了手臂。
不爭氣的,我的眼淚霎時就涌滿了眼眶,我聲音發顫地問他:「不及萬一,那你親我做什麼?你對我那麼好做什麼?」
為著我的頂撞,他的手勁不自覺加大了幾分,將我牢牢釘在桌上。
我情緒有點失控,索性哭了起來,「那你干嘛還吃我的薯條,明明狗都不吃!」
薛鎮麟那一瞬間明顯是氣笑了。
他嘴角微顫了一下,明顯是想笑又覺得氣氛不對。
淦!我不僅被羞辱,還被恥笑了!
見勢頭緩和了些,我雙腿亂蹬,踢他腿面,就像踢在石頭上——你一個文臣,給自己練一身腱子肉干什麼!
除了勾引到我,還能干什麼!
「相公還不松手,沒看人家都疼哭了嘛!」我嬌嗔,這套從小用到大,就沒人抵抗得住。
薛鎮麟自然松了手,但他還是很執著,「你今日究竟與子齊做什麼了?」
「天地良心,我真真是去找靜姝把酒消愁的,我怎麼知道西院里只有子齊在。」我揉我的手腕,心想:薛鎮麟這麼大的力氣,用在別處多好。
「你有什麼愁,好找兒媳消的?」他遞來一杯熱茶,有今日沖突今日就和解的意思,「這偌大相府,連奴帶兵千余人,你要是說愁,可沒個高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