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原來,是這樣的目的。
原來,是這樣的算計。
江瓷深深閉上眼。
他說不清楚這一刻到底是什麼感覺,其實在天冬星上他們最后那一段通訊,他心中已經產生了懷疑,只是,他沒有質問賀準的勇氣。
有些東西一旦說破,就再也沒有回頭路。
“為什麼……”
他死死攥緊了拳,指骨發白,顫抖。因為需要戰斗并沒有留指甲,但由于極度的大力,依舊感受到了疼痛。
最終的質問還是避無可避,甚至因為拖延和逃避變得更加尖銳。
“為什麼要這樣做?”
江瓷找不到理由,甚至連一個勉強的動機都摸不到。
但賀準卻說,
“因為這里能給我最好的研究設備,材料,帝國不允許的所有一切,我在這里都可以做……”
“——你還在把我當傻子嗎賀準?!!”
江瓷終于無法再冷靜,他一個箭步上前,死死攥緊賀準的衣領,
怎麼可能會是這麼淺薄的原因?!
怎麼可能會是這種……可笑的原因?
憤怒至極之時,連掩蓋瞳色的藥液都有些失效,那雙褐色的眼瞳深處透出一種巖漿般爆烈的赤色。
“——我在問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為什麼和這群惡心的家伙在一起?!”
“為什麼要幫教會的人做事?!!”
說到這,他忽然頓了一下,就像是呼吸猛然窒住哽咽,緩了幾秒,才發出艱澀而顫抖的聲音,
“為什麼……要任由他們傷害你?”
“為什麼……騙我?”
“……”
賀準安靜地注視著他,并沒有解釋,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開口問,
“這麼生氣的樣子,是連你也要打我麼?”
“……”
……也?
江瓷憤怒至極的表情忽然一怔,看見賀準衣領松散的間隙,里面縱橫著青紫近乎發黑的指痕跡。
這一剎那,江瓷幾乎觸電般松開了賀準的衣領,他有一瞬間難以克制地癟了一下唇角,露出一種心疼到要哭的表情,
“好好說……賀準……”
江瓷輕輕按住他的肩膀,竭力平復自己的語氣,只是依舊不能平復混亂的思緒,
“拜托你……跟我好好說……無論是什麼苦衷,無論你……”
“——沒有苦衷。”
賀準緩慢而不容拒絕地推開他,臉上出現了一種江瓷從未見過的冷漠,
“江瓷,竹馬情深的劇目就演到這里吧。我跟你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你不過就是命好,成為了一個人人羨慕的,出身于豪門世家,受盡所有人寵愛的任性小少爺。”
“我其實一直都非常討厭你。”
“從第一面,第一眼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討厭你。”
“……”
江瓷呆立在原地,仿佛這一刻渾身的血液都涼透了。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麼?當時,你住在江家奢華的豪宅里,被一圈又一圈的女傭環繞著,那麼地高高在上,就連砸我的那個小小的餐盤,都價值連城。”
賀準緩慢地訴說著心底最不堪的惡念和陰暗,并將其化作一把尖銳的匕首,毫不留情粉碎了他們之間,最珍貴,也是最脆弱的東西。
“江瓷,你的存在本身,”
他一字一頓道,
“就讓我感到無限的嫉恨,和厭惡。”
“……”
這就是真相嗎?
原來這麼多年,賀準一直是這樣想的嗎?
江瓷拼命想要否認,可卻找不到理由。
——因為從字面意義上來看非常合理。
無論是從理性還是感性出發,都非常地,合理。因為人類的嫉妒心,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之一。
江瓷聽見對方發出了一聲嗤笑,
“但,誰讓你是江燼生的兒子呢?”
“帝國科技之父,頂尖的機甲制造大師,霍朝元帥最心腹的后援,江瓷,你記憶中早就模糊的那個男人,即便死去,他還留下了很多很多秘密。”
“帝國的皇帝陛下是你父親的至交好友,第一軍團的軍團長大人是你的小叔叔,就連天冬星的城主大人,這麼多年,也一直默默關注你的成長……”
賀準終于揭下了那張親和的面具,眼底露出森然的冷漠和殘忍,
“你看,我呆在你身邊,就可以接觸到那麼多大人物,拿到帝國最好的教育科研資源,甚至,只要拿捏住你,就可以輕輕松松牽制那麼多大人物,”
“如果不是因為這些,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忍受這麼多年,對自己最厭惡的人,虛以委蛇?”
“……”
最厭惡的人……虛以委蛇?
江瓷深深閉上眼。
他在這一刻終于清楚地意識到,江瓷從來都不是江瓷,他從出生的那一刻起,直到現在,在所有人的眼里,他都只是江燼生的兒子。
——甚至都不是獨立的,能夠被稱之為單獨的人類個體。
只不過是一個,可以用來拿捏那幾位大人物的軟肋和弱點。
他是所有陰謀布局的,最好突破口。
“所以賀準,這麼多年……”
江瓷注視著面前這種萬分熟悉又倏然陌生的臉,眼眶微微發紅,
“你對我說的每一個字,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源于……利用和陰謀?”
“……怎麼,難道我說的還不夠清楚麼?”
賀準扯開唇角,毫不留情地嘲諷,
“果然,omega這種生物,心思細膩,柔軟,敏感,非常容易輕信別人,在情感問題上相當盲目且愚蠢。
”
這時,他忽然走近過來,單手搭在江瓷的肩上,然后微微偏過頭,湊近對方的耳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