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葉疏來。
城主大人不說話,也不跟著他一起悶,就慢悠悠端著酒杯,看著他喝。明明是葉疏找周九鴉陪著喝酒,但現在看來,倒像是葉疏在陪他。
城主大人慢悠悠道,
“不是都已經確認過了,對方沒問題嘛。”
確實,哪怕撇開霍朝那份視頻不談,周九鴉也確實已經確認了霍閑風的強大,以及對方對江瓷的好和在意。可是這種事情,作為家長還是不甘心。
剛才理智的時候也就感嘆兩句,當酒精上頭的時候就不行了。
“你不知道葉疏,霍閑風那家伙……太會哄小孩了,”
軍團長的語氣逐漸散去了平日的冷淡,他指著外面那些亮起的螢火光團,語氣忿忿道,
“你看看,你看看!簡直……全是花花腸子!”
說到這個,周九鴉猛地站起來,把玻璃砸的砰砰作響
“葉疏我跟你說,江瓷他就是……就是太好騙了,omega都這樣,別人說兩句好聽的話就心軟,他們……他們不懂外面那些alpha的壞心思……不懂那些alpha的……哎!”
他說不下去了,又坐回來悶一口,火辣辣的酒精入喉,讓他煩躁地解開了軍裝的領扣,動作有些隨意和粗暴,把剛才整理好的領子揉出了皺痕,
沉默幾秒后,周九鴉語氣又低了下去,
“……也是怪我。”
葉疏繼續給他倒酒,
“怪你什麼,沒完成江燼生的囑托?”
周九鴉低著頭,素來挺拔的脊背彎下來,落寞的神色像極了一頭被偷了心愛蜂蜜罐罐的大笨熊。
“……我以為只要保護好小孩就可以,但現在發現……好像不是這樣。”
“哦……那除了這個呢?”
葉疏的語氣漫不經心的,甚至有種循循善誘的意思。
“……除了這個?”
周九鴉抬頭,那雙平日里素來冷冽的藍瞳出現了幾分恍惚。
他感覺這個問題好像哪里有些不對,又感覺今天的葉疏好像也有些奇怪,但是混沌的神智沒有辦法讓他仔細地去思考這一點。
不是,好奇怪。
軍團長皺起眉。
他酒量好像沒這麼淺……?
“對,除了江瓷,江燼生還有沒有托付你什麼?”
這才是葉疏今天來找周九鴉喝酒的目的,他伸手按住男人的肩膀,頭一次放緩了語氣,問他,
“你都做好了嗎?”
“我……”
周九鴉被葉疏這一按,原本的思緒頓時打斷,他恍惚了一下,然后開口,
“賀準……還有賀準。”
連江瓷周九鴉都難以親近,更別提賀準了,但后者不同,賀準從小就很乖,嘴巴也甜,他總是知道跟每個人最好的相處方式是什麼,所以很讓周九鴉省心。
于是軍團長大人只需要每個月給賀準打生活費,經常關注一下學校有沒有人欺負他,以及幫助賀準拿到一些專業上的學習資源就可以了。比如當初賀準進入研究院的年齡不夠,周九鴉就出面幫了一下忙。其他的事情,賀準都可以自己解決。
“江瓷不像哥哥,像白憫。可賀準……真是跟賀啟初……一模一樣……那個孩子……跟江瓷差別太大了,我都摸不透……”
周九鴉覺得自己真的太不適合當家長了,
“這麼多年我都不知道……他跟教會有聯系,”
“賀啟初?!”
葉疏手指一緊。
這個名字跟霍朝留下的視頻中的名字,重疊了。
“賀準跟教會有聯系,是什麼意思?”
他一直以為賀準是江家親戚的小孩,因此從來也沒關注過,結果沒想到……
“賀啟初人呢?死了嗎……怎麼死的?”
“……”
這一連串的問題把周九鴉打懵了,他就撿了最近的那個回答,
“賀啟初……他知道的秘密太多了……我們想保護他,可是晚了一步……一家四口,就只有賀準活著……就只有那個孩子活著……”
周九鴉仿佛想到了什麼極為不堪的畫面,他伸手比劃著,
“那里還有個更小的孩子,比江瓷還要……還要小,你知道嗎,他就……就這麼大,可沒能活下來……”
雖然周九鴉說的不甚清晰,但葉疏還是提取出了關鍵,江燼生和周九鴉很可能早就按照霍朝的指引去找賀啟初了,但是教會要滅口,于是賀啟初一家,只活下來了一個賀準。
“……”
葉疏閉了閉眼,看來這些人真的有很多很多事情瞞著他。
——每一個人都是。
他又給周九鴉倒酒,甚至還走過去,動作溫柔地給對方端到嘴邊,
“沒關系,不是你的錯。”
葉疏循循善誘,
“霍朝元帥不會怪你,雖然沒有好好照顧江瓷,但是你有好好完成了霍朝元帥的囑托,不是嗎?”
“……”
周九鴉沒能反抗,他其實不太想喝了,混沌的大腦讓他想睡覺。但是葉疏的動作很快,他的后頸被對方按得死死的,幾乎還沒來得及拒絕,一張口就被灌了滿杯。
沒能及時咽下去的酒水浸濕了領子,甚至把里面的襯衫都濕了大片。而灌進去的酒,讓周九鴉感覺從口腔,喉嚨,到胃里都是火辣辣的。
葉疏早有準備,所以這酒很烈,還加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銀發的alpha被嗆得很難受,幾乎瞬間發出了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咳……”
這下軍團長的軍容軍貌大概要不及格了,但是他沒有心思去管,周九鴉感覺腦子里像是有一團蜂膠,將平日里所有的理智都給凝固住了,根本無法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