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份自由的夢想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
人類統帥的三百年忌日那天,新生的王從摯友的墓冢中醒來。
他接過了那個人的姓氏,也接過了他們共同的夢想,然后在黑暗中孤身一人,義無反顧地繼續前行。
這一瞬間,江瓷忽然明白了霍閑風極少見的沖動和不理智,因為那天晚上,他看見屬于笨蛋朋友的光點重新亮了起來。
這很可能代表著,他唯一的朋友還活著。
一直以來,所有人都懷念著霍朝,為他的逝去而悲傷慟哭。但作為摯友的霍閑風,被霍朝給予那麼多東西的霍閑風,看起來卻好像無動于衷。
但怎麼可能?
只不過是因為王不能表露悲痛,更不能表露出任何一點脆弱。
江瓷看見過,看見過那個最年幼最無力的霍閑風,面對傷害,面對疼痛,面對恐懼,他也不能哭泣,只能露出還沒長好的尖牙,做出最兇狠的樣子。
江瓷深深閉上眼,這一刻終于理解了霍閑風的一切,也真切地觸碰到了他努力隱藏的所有脆弱和痛苦。
霍閑風怎麼可能會對霍朝的死無動于衷啊……
那是他唯一的朋友,是他無盡黑暗的歲月里唯一可以稍稍依靠的同伴。那是第一個,即便無力崩潰哭泣著也要拼命朝霍閑風伸出手的人。
所以那天晚上,霍閑風才會沒有任何猶豫,甚至沒有任何權衡思索,就立刻去尋找那個人。
“阿瓷,可那是假的。”
霍閑風閉上眼。
那不是霍朝,是一個贗品。
“他們不知道從哪里拿到了霍朝的基因,做出了他的克隆體,或許要用他對付裴長云,當然也有可能是我……”
江瓷一怔,他攥緊了指骨,暗恨自己發現得晚了一步,
“是禁淵的神經鏈。”
他說出了禁淵神經鏈里的發現,
“凹槽里,霍朝元帥的基因已經被拿走了,后來我還在凹槽的最內部發現了一枚芯片,只是不知道那里面是什麼,已經交給老師們去破譯了。”
如果換做之前,江瓷定要參與一起的,只是霍閑風忽然昏迷,他就只能一直守在對方身邊。頓了頓,江瓷有些暗惱,
“我應該早點……”
“阿瓷,不必感到懊惱,這是誰也想不到的事情。”
霍閑風撫摸著他的頭發,教會的未知計劃似乎已經開始實施過半,不過好在被他破壞了一部分,至少,也算是推遲了進度。
他抬頭看向江瓷,
“而且,你把我帶回來了。”
這一刻,江瓷感覺那種熟悉強大和傲慢再次回到了霍閑風身上,他勾起唇,就像是已經篤定了最后的結局——
“所以,我們不會輸。”
“……”
江瓷怔怔地看了他幾秒,然后用力地擁抱他,深深閉上眼,輕聲重復,
“嗯,我們不會輸。”
就在這時,霍閑風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問,
“你是怎麼把我帶回來的?”
他跟克隆體的聯系,是因為后者擁有霍朝的基因,似乎也有他的神經液,但是江瓷沒有。江瓷就是一個單純的人類omega。
江瓷動作一頓,起身,他取過霍閑風后頸的神經鏈給他看,
“應該是這個?”
但其實他自己也不是特別明白,
“或許是因為之前我們在白澤的精神腔里面交融過精神力,可能產生了一絲聯系?”
“……?”
這樣嗎?
霍閑風也不太確定,但這還是有點說不通。而且他并沒有在蟲族的精神網絡里面找到屬于江瓷的那一顆光點。
就在霍閑風打算仔細再搜尋一遍的時候,白澤忽然開口道——
“阿瓷,軍團長的通訊。”
兩人頓時一愣。
接著,江瓷立刻從霍閑風身上下來,有點緊張地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才接通。霍閑風倒是不覺得有什麼,他還是懶懶倚在駕駛座上,然后看見周九鴉的投影從前方出現。
周九鴉臉色有些沉,但忽然看見醒來的霍閑風還是愣了一下。畢竟后者昏迷了大半個月,帶來的影響不可謂不大。
“你……你醒了?”
“嗯。整個過程解釋起來有點復雜,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
霍閑風點頭,掃了一眼江瓷,
“但還有一件事情得要告訴你。”
江瓷非常默契地接過話頭,繼續道,
“幻神教拿到了霍朝元帥的基因,做出了他的克隆體,很可能會拿來做針對陛下的政治武器。”
“……果然是克隆體”
周九鴉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這件事情我在半個小時之前已經知道了。”
霍閑風跟江瓷同時一怔。
這時,周九鴉發來了一段視頻。
“半個小時前,一個所謂的聯盟官方賬號發布了霍朝沒死的消息,說他當年重傷,無法治愈,于是幻神教只能把他封凍起來,直到最近才解封,并完全治愈。”
視頻的背景是在圣跡白塔,那張屬于成年霍朝的臉出現在了視頻里。
那個男人還穿著曙光軍團的軍裝制服,威嚴而英俊,仿佛跨越了三個世紀的歲月,從湮滅的炮火與灰燼中醒來。前聯盟議長賽特林站在他身后,蒼老如同樹皮一般的臉龐上難掩激動。
視頻里的霍朝說裴長云竊取了他所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