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由帝國主腦……長夢……暫接……”
就像塞西莉亞說的那樣,裴長云之所以整整三百年都呆在恒云星寸步不出,是因為他是這個帝國的大腦和心臟。只有他可以掌控并穩住這個龐大的帝國。
也因為,他找不到能夠百分之百信任且足夠有能力的繼承人。
所以在這種緊急情況,他唯一的辦法,就是只能交由周九鴉和主腦AI。
“是……”
趙鶴咬牙,雙眼發紅,拼命忍耐著眼里的淚水。
“我一定……一定完成您的命令。”
“嗯……”
裴長云的視線逐漸模糊,他在知道自己被感染的那一刻,就料到了最壞的打算。塞西莉亞說過,圣痕是眼睛。所以他不能找周九鴉,不能跟任何人說,好在之前從恒云星出發去圣露星的時候,他就留下了很多應對未來的舉措。
其中包括繼任者的名單和篩選方式。
只是選來選去,他也選不出來。
周九鴉算是他最信任的人,但是對方沒有足夠的政治頭腦和手腕。就像霍朝說的那樣,他只適合當做一把鋒利的刀。
那就……沒有別人了。
整整三百年過了,裴長云找不出任何一個可以足以接過他肩上責任的繼承人。而每每想到繼承人問題的時候,他就會想到自己失去的那個孩子。
他和霍朝的孩子,如果能活下來的話,會不會成為最好的繼承人呢?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瀕臨昏迷的這一刻,裴長云的感知很奇怪,明明離他最近的是一群竭力救治他的醫生,但裴長云聽得最清楚的,竟然是江瓷的哭聲。
他聽見那個孩子在嚎啕大哭。
裴長云閉上眼,淚水從眼角落下,逐步濕了鬢發。他是看著江瓷長大的,因為江瓷是霍朝妹妹的孩子,也因為裴長云失去過孩子,所以他把江瓷當做親生小孩一樣疼愛并保護著。
所以他很清楚,江瓷就算是哭,也會藏起來,小聲小聲艱澀又忍耐地抽泣。這是江瓷頭一次嚎啕大哭。
裴長云能夠感同身受。因為如果……當時霍朝能夠從那場核爆中活著回來的話,他大概也會抱著那個人那樣大哭吧。
整個計劃只有裴長云一個人知情。周九鴉也不知道,他只是執行者,只被告知江瓷呆在皇宮會有危險,所以必須讓他呆在科學院。霍閑風是抵達了皇宮才被逐步暗示得知。
裴長云當時敲擊盒子的頻率,是霍閑風跟霍朝當初定好的暗號。意思是,現在情況非常危險,需要盡力配合他。
霍閑風沒有那麼信任裴長云,但是他相信霍朝。所以配合了。
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陛下親自安排的,包括從頭至尾瞞著江瓷這一點。
裴長云也是曾經孕育過小生命的人,然后他失去了,所以他并不想讓疼愛過的孩子經歷同樣的事,哪怕只是一點風險。
皇宮已經成了污染源,懷孕的江瓷應該呆在最安全的地方。他只需要睡一覺,等到整個計劃結束,霍閑風就會去找他并告知一切。阿瓷,他的愛人,和他們心愛的孩子,都會是好好的。
所以這樣才是最穩妥的方式,是最安全的方式。
某種意義上,裴長云和霍朝的確相似。
他們的計劃同樣謹慎嚴密,同樣總會對被保護的人隱瞞很多。
只是裴長云并不知道江瓷藥物耐受性很強,提前醒了。于是陰差陽錯,造就了現在的情況。
“為什麼……為什麼要瞞著我?”
江瓷從霍閑風這里得知了大概,但是他想不通,
“為什麼總是瞞著我……我可以理解的,我不會阻止……”
“他知道你會理解。但是大概是因為你知道之后,無論如何都會留在皇宮。”Y。U。X。I。
霍閑風垂眸,現在他的雙眼都是金色的豎瞳。他說著,用指腹擦掉江瓷的眼淚,
“裴長云被感染了,所以江瓷你跟我一起呆在皇宮,并不安全。”
霍閑風非常自信自己能夠保護江瓷不受任何暴力武力的侵害,但是他不能確保身為人類的江瓷不會因為什麼意外而像裴長云那樣被感染。
因為現在皇宮都已經成為了污染源。
“……”
江瓷緊緊抱住他,莫大的后怕和慶幸讓他哽咽到說不出話,甚至現在,身體都無法停止顫抖。他真的,真的太害怕了。
幾分鐘之前,他真的以為要永遠失去霍閑風了。那種感覺就像當初,他也不過只是短暫地在房間里呆了幾天,等到出來的時候,就是父親的葬禮。他就永遠永遠失去了最愛的人。
而那種可怕的感覺,他剛才又經歷了一次。
“別這樣了……”
江瓷沒有辦法怪任何人,他只能啞著嗓子不斷重復,
“霍閑風,下次別這樣了……別瞞著我……別騙我……”
“好。”
霍閑風輕輕拍著他的后背,給予安撫。
但就在這時,被短刀釘在柱體上的塞西莉亞忽然開口了,
“不愧是……裴長云啊……”
女人抓住胸口的刀,指骨一點一點收緊。鋒利的邊緣割破了她的掌心,大量的鮮血從里面爭先恐后地溢出來,
“但可惜,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