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夏初的風吹過來,帶著草香與果香,熏得人昏昏欲睡。
他也不抵抗,剝累了,將酒和枇杷收好,洗干凈手便進房去睡了。
在夢里,他依然記著小冊子上那套特殊的呼吸方法,綿長的呼吸帶著特殊的節律。
可能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著。
江荇睜開眼看頭頂的蚊帳,半放空發呆。
睡在窩里的橘貓輕手輕腳地起來,仰著頭看窗前的書桌,后腿一用勁,跳到書桌上。
它踩著書桌走到窗前,用前爪扒拉著紗窗。
紗窗年久失修,滑軌不太好用,它扒拉幾下沒扒拉開,反而發出吱吱的噪音。
橘貓被嚇出飛機耳,爪子搭在紗窗上不敢動,轉頭瞪著江荇,怕他被吵醒。
江荇看得分明,在昏暗中笑了一下:“我沒睡著,你直接開。”
“喵。那我去捕獵了。”橘貓挺起毛茸茸的雪白胸膛,驕傲道:“明早給你帶獵物。”
第3章 茂盛
橘貓一出門就在外面待了大半夜,第二天江荇做好了早飯,它才臊眉耷眼地回來。
江荇看它兩爪空空,脖子上那一圈威武的長毛都打濕了,顯得格外沒精神,不由好笑地問:“你昨天捕什麼去了,弄得那麼狼狽。”
橘貓垂頭喪氣地說道:“廣陽魚。”
“廣陽魚?”江荇不確定地重復了一遍,這才記起來,“《馭獸經 》上說的那種晝伏夜出,渾身熒光廣陽魚?”
“嗯。可惜它們溜得太快。喵,我已經看清它們的老窩在哪了,今晚我再去抓,一定能抓到。”
江荇拿了毛巾出來幫它擦毛:“跳水里去抓?”
“我在岸邊守著。”橘貓仰起腦袋方便江荇擦水,“廣陽魚在水里的力氣太大了。
”
江荇幫橘貓擦干凈身上的水后,給它端出留好的早餐。
橘貓吃完早餐舔好毛,跑進窩里,很快睡得四仰八叉,粗壯的尾巴時不時還勾動一下。
江荇看它一眼,去雜物間拿鋤頭,出門種菜去了。
春陽生發,現在正是種蔬菜的季節,茄子、辣椒、冬瓜、南瓜、土豆……幾乎萬物可種。
江荇家的田荒得差不多了,現在還得再開一次荒。
好在祖上一直種下來的熟田,開起荒來也不算麻煩。
他穿著襯衫,戴著草帽,除草、起壟、下種、埋肥,累了便在田埂上坐一坐,吹著風看他們這座小山村。
活了二十多年,他從未像現在一樣,感覺寧靜而自由。
江荇吃完晚飯,又去看了一眼尚未發芽的河萬草種子,這才去睡。
橘貓以它那與龐大體型不符的靈活,鉆出窗戶,抓廣陽魚去了。
夜風和暢,江荇裹著毯子睡得極香,窗外微弱的星光伴著他的呼吸一閃一閃。
睡到半夜,他忽然驚醒,翻身坐起來一看,卻是落湯貓大橘正挺著胖胖的肚子,從窗外的防盜鐵條間吃力地擠進來。
它長長的毛全濕了,貼在身上,江荇才發現它是真壯,而不是長毛帶來的虛胖。尤其那胖乎乎的小肚子,有種難言的可愛。
江荇不厚道地笑了:“今天也掉水里去了?”
“喵!”橘貓氣得喵喵叫,“河里有尾幾十年的廣陽魚想吃我,我尾巴上的毛都被它咬禿了!”
它說著,將粗尾巴舉到身前讓江荇看。
那條大尾巴的長毛濕成了一條線,末端露出一截光禿禿的尾巴尖,給雞褪毛都褪不到這麼干凈。
江荇忍者笑問:“那條魚有靈智嗎?”
沒有靈智的獸都可以作為食物,捕殺生了靈智的獸做食物,便有傷天和。
橘貓道:“沒有,它就是兇,特別兇!”
江荇招手:“過來,我幫你吹毛。”
橘貓挪動著腳步,走到江荇跟前,用腦袋頂了頂他的小腿:“明晚我再去抓它!”
江荇笑了笑。
接連幾天,橘貓都在和廣陽魚斗智斗勇。
廣陽魚實在厲害,橘貓連片魚鱗都沒拿回來不說,貓還被咬掉幾綹,活活從威風凜凜的大橘貓變成了斑禿貓。
江荇看不下去,給橘貓上完藥后勸它:“要是實在抓不到就算了。”
橘貓氣得磨牙:“我能抓到。這是我十年來看到的第一條成了氣候的靈獸呢,我一定能抓到。”
江荇摸摸它的長毛:“要不等你長大一點?”
橘貓甩甩尾巴,只道:“我能抓到它!”
江荇勸說一翻,勸不住,便不再管橘貓。
據他觀察,橘貓雖然抓不到大廣陽魚,但大廣陽魚也奈何不了橘貓,頂多啃掉橘貓一些毛。
橘貓的毛被啃掉后,慢慢又會長回來,想來也不是很要緊。
江荇不管橘貓的行動,家里的伙食倒是日益好起來,雞鴨魚肉水果蔬菜,每餐四菜一湯,每周不重樣,直把橘貓喂得肚子又圓了些。
橘貓屢敗屢戰,每天都去挑戰大廣陽魚。
它抓不到大廣陽魚,有大廣陽魚護著,它也抓不到小廣陽魚。
幸好有江荇這個飼主,橘貓不至于挨餓。
江荇發現橘貓沒危險后,轉而專心種菜。
河萬草的草芽終于發出來了,它的種子外殼烏黑油亮,發出來的草芽卻又細又弱,活像頭發絲,整體帶著一種淡黃色。
江荇小心將苗移入后院,怕燒苗,他不敢在土里放任何肥料,只將發芽的種子移到土里,上面蓋上一層薄土,又用噴壺灑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