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荇抬頭看了眼,愣了一下:“怎麼了?你看起來有話要說似的。”
巴重為難地笑笑:“不瞞你說,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江荇和巴重合作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平時沒少收到巴重送來的醋、醬油、大醬及各種泡菜小食, 雙方的交情還可以。
江荇道:“你先說嘛,我要是不答應, 直接告訴你。”
“這麼直接啊?那我就說了。”巴重笑著說道, “其實就是我一個老哥們想從你家這里買些菜招待客人, 尤其想買點肉菜和香料。他說錢不是問題, 都已經準備好了, 按市場頂級食材的十倍算, 就是不好開這個口。”
江荇挑眉:“十倍,這可下血本了,貴客吧?”
巴重:“那可不。我那老哥們原來都已經退休了, 餐廳也交給了兒子。有個老主顧想吃他的菜, 點名想要他做, 說嘗嘗舊時的味道。”
巴重:“現在材料都變了, 尤其肉類, 哪有以前那種味道啊?就算有些能從外國進口, 它也不是我們華夏的東西。”
江荇:“那可真夠愁人的。”
巴重:“可不是, 我那老哥們愁得嘴角都冒泡了,說老主顧估計也是最后吃一次了,怎麼也不能砸招牌,何況老主顧對他有知遇之恩,以前有一次差點破產,還是老主顧給錢救起來的。”
巴重絮絮叨叨地為老哥們說話,他也不求江荇一定要把菜賣給老哥們,就說有哪些菜,要用到什麼手藝,做出來大概是什麼味道。
再多的不用他多說,江荇自己就聽得心馳神往。
蔬菜裝車了,巴重也準備跟車走了。
江荇笑著跟他說道:“你那位老哥們要是看得上我這里的菜,讓他過來買就是了。
”
巴重沒想到峰回路轉,江荇最終還是答應了,當場喜得不行:“成。那我回去跟他說一聲。哎,他這下肯定要高興得不行。阿荇,謝謝你啊,下次我給你帶黃酒來請你喝酒。”
江荇:“跟我你還客氣什麼?回吧,他什麼時候來都可以,來之前跟我說一聲就行。”
巴重那位老哥們接到消息,當晚就迫不及待跟江荇聯系。
第二天趕緊跑過來。
他不是一個人過來,而是帶著兒子孫女烏泱泱一群人過來。
江荇農場里很少有這麼鬧的時候,知道有那麼多人要過來,頭都大了。
等看到那位老人家,他驚了一下。
無他,那位老人家須發皆白,看起來年紀實在有點大,連兒子看著都六七十了,比巴重還老。但老人精神矍鑠,狀態很好。
江荇問了一下年齡。
老人笑瞇瞇:“你看我多少歲?”
江荇摸不準:“八十五有了吧?”
老人開懷大笑:“九十有三咯。”
江荇看了一眼對方,“嗬”地感慨一聲:“那您老的身子骨可真夠硬朗的。”
老人又是笑。
年紀這麼大的一個老人,江荇接待起來比較小心。
難為老人年紀那麼大,還心不慌手不抖,思維敏捷,語言清晰,除了動作遲緩一點,沒別的問題。
江荇帶著老人及老人的兒孫在附近轉悠,給他們看農場里的蔬菜。
到了油菜田,老人直接上手掐了一條新長出來的嫩菜心,放進嘴
里。
江荇笑問:“怎麼樣?”
“鮮、甜。”老人豎起大拇指,“你這菜長得可真好,要是能摘點葉子下來弄一個菜包飯,那一定可美。”
江荇:“這有什麼難的?你想吃菜包飯,等會兒我們就摘葉子去。
”
老人:“那可就說好了啊,我一早看上你家的生菜了,好家伙,這麼大,這麼嫩,多少年沒見過了,打理得可真好。你這小伙子可真能干。”
江荇:“也不光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我愛人和我一起打理的,家里也還有其他幫著干活的小助手。”
老人:“那也能干。”
老人帶著人轉了一圈,說出想要的菜——菜心、包菜、生菜、蔥蒜、冬筍、雞蛋、鴨子、黃鱔、泥鰍、羅氏豚。
江荇都一一滿足了。
老人用市場價十倍的價格買下這些菜后,軟磨硬泡,又從江荇這里買了一刀去年的臘肉,說這麼好的冬筍,一定要用好臘肉來配。
江荇看老人來這麼一趟不容易,也答應了。
中午,老爺子親自掌勺,帶著兒孫在廚房里忙活了一通,做出一大桌菜肴。
江荇說要留二十人份的菜給家里的伙伴吃,老爺子也沒多問,只是盡職盡責地將菜弄出來了,其中就有老爺子自己想吃的菜包飯。
江荇和杭行一跑了一趟又一趟,將所有的菜送到飯廳,他們則留在廚房吃,老爺子照樣樂呵。
菜包飯看著挺不起眼,江荇包好一團,拿著咬了一口,瞬間,鮮甜咸香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開來,層層遞進,相互映襯,最后爆開來。
江荇眼睛都瞪圓了,看著對面的老爺子:“可以呀!這菜包飯看著簡單,可真好吃。”
老爺子得意的胡子都要翹起來了:“那是。越是簡單的菜肴越考驗人的手藝,鹽多少,醬多少,里面的菜怎麼搭配?這些都是有學問的。當然,最主要的是原材料要好,才能吃到那股鮮活氣。
”
江荇心服口服,朝老爺子豎起大拇指:“您厲害。”
老爺子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