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嘴上都是油。”
修祎嫌棄地扒拉開路重越的腦袋,路重越咧嘴一笑,把手里一串完好的魷魚須朝他的方向遞去:“你也吃點兒,這樣咱倆都有油,就可以親親了。”
修祎躲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突然聽到身后傳來嗤笑。
不遠處,兩個人影正緩緩朝這邊行進著。
光線不太好,路重越并不能看清他們的樣子,只好靜靜地等著他們走上前來。
“我當是誰,在學校里這麼明目張膽地搞基,原來是你啊,真惡心。”
是之前來查晚自習的那個男生。
旁邊那人也不算陌生——姜源。
“周勝凱,你別胡說,”姜源拉住那個男生,呵斥了一句,回頭對路重越說道,“對不起啊,他剛才喝酒了。”
路重越冷冷打量著那個叫周勝凱的男生,一下子失去了吃烤魷魚的興致。
夜晚的風有些冷,手里的串串很快就失去了溫度,反正魷魚涼了也不好吃了,他看了看周勝凱腳上那雙價格不菲的球鞋,皮笑肉不笑地往前走了一步,問道:“好巧啊,又見面了。吃魷魚嗎?”
說完,路重越直接松開手,四只掛著魷魚身上不同部位的竹簽子失去重力,砸在了周勝凱的腳面上。
周勝凱愣了,盯著自己冒油的鞋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揚起拳頭要掄路重越。
“我操!你媽的小逼崽子……”
他剛張口罵了幾個字,就被姜源攔住了。
路重越往后撤了一步,確認自己腳上沒有濺到油后,他抬起一只手假裝掏了掏耳朵,擺出一副純良無害的笑容說:“周學長,罵人不是這樣罵的,你翻過來掉過去就那麼幾句,實在是太沒新意了。
這樣吧,能在這兒遇見也是緣分,學弟給你打個樣,聽好了。”
說完他清了清嗓子,不緊不慢地抬起一只手指,對準周勝凱的鼻子:“什麼叫明目張膽地搞?同性戀殺你媽了?難道偷偷摸摸地搞才符合你的要求嗎?哦……我知道了,難道你爸拋妻棄子就因為自己是個深柜?什麼年代了罵人還只會一句操你媽?你來來我這個,我殺你媽骨灰做成煙花放到天空照亮整個對馬海峽!”
姜源目瞪口呆地看著路重越,直到身邊的周勝凱消化完這一套素質教育課文,瘋了似地沖上來要揍人,才趕緊回過神兒拉住了他。
路重越從小到大都是不吃虧的主,罵了不算完,見周勝凱出拳,他也準備活動活動。
剛抬起胳膊,修祎眼疾手快地拽住他,然后抬起頭微微朝著上方迅速打量了一下四周,半晌沉聲道:“走吧。”
“你沒聽見他罵我?”
雖然已經十倍罵回去了,但路重越看到修祎這副沒有波瀾的表情,心里還是很不高興。
“聽見了,走吧。”
修祎不肯放手,語氣還是很平淡。
姜源趁著路重越和修祎說話的這麼一會兒功夫,把周勝凱拉遠了。
距離使路重越逐漸冷靜了下來,修祎的態度也讓他的心開始變涼。他甩開修祎的手,冷笑了一聲,然后說:“修祎,你是男人嗎?”
修祎沒說話。
他仿佛是一團棉花,任路重越如何用言語捶打都無濟于事。
路重越泄了氣,扭頭便往宿舍的方向走。
走出幾米后,路重越聽見姜源小聲地說了句“對不起”,似乎是對修祎說的,接著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
“你朋友還在那兒,”姜源走到路重越身邊,有些喘息,“不等他嗎?”
路重越看過去,修祎還站在原地,和周勝凱面對面站著,倆人都不說話,場景有些詭異。
他搖搖頭,反問姜源:“你朋友都那樣兒了,不管他嗎?”
姜源嘆了口氣,也搖搖頭:“我沒有那種朋友。”
說完他想了想,似乎是怕路重越給他下什麼定論,補充道:“周勝凱就喝了一瓶,借題發揮罷了。不用管他,他自己回得去。”
他都這樣說了,路重越也懶得管那個腦殘的死活,于是習慣性地聳聳肩,繼續往宿舍方向邁步子。
“對不起啊,路重越。”
跟在路重越后面走了一會兒,姜源開口打破了沉默。
“又不是你說的話,為什麼要道歉。”路重越瞥了他一眼,“還有,你跟著我干什麼?”
姜源加快了腳步,仿佛怕路重越突然跑了一樣,回答道:“我……雖然不是我說的,但畢竟我也在場,看到你難過我就……”
“我不難過,”路重越直接打斷了他,扭過頭笑了笑,“生出這麼失敗的兒子,該難過的是他媽。再說了,搞基搞了也蠻久,這點兒心理素質還沒有,像什麼話。”
姜源努力適應著路重越說話的風格和節奏,無奈地笑道:“不管怎麼說,你今天兩次遇見我,都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我請你喝點兒東西吧,就當換換心情。”
路重越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卻突然想到了修祎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罵人的時候活像個上了加特林槍頭的豌豆射手,可是說到底,他的心里還是覺得有些自卑的。
言語上的“突進”,多數時候是為了掩蓋內心的自卑,別人暫且不提,至少修祎這樣的態度,會讓他覺得自己更加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