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重越若無其事地對她笑笑:“能,我已經好多了。”
他隱約記得,剛才走過來的時候并沒有在等候區的走廊里看見飲水機,接過紙杯,一股暖意包裹了手心,再聯想到兩人之間可能存在的關系,他對賀澄說:“謝謝啊,賀警官。”
這個叫賀澄的獄警應該是喜歡黃斯琪,正在追求她,或者沒準已經追到手了。
大約還有幾分鐘就輪到他們這一組進去探視了,想到這兒,路重越來不及再過多揣測別人的情感生活,他將黃斯琪拉到一邊:“你有沒有,額……化妝品什麼的,我臉太紅了,想遮一遮。”
黃斯琪一愣,接著從包里掏出粉餅,嫌棄道:“死娘炮。”
“什麼啊,我平時不用這種東西的!”路重越小聲抗議,“這不是怕修祎看出來異樣嗎……”
黃斯琪給他一個大大的白眼:“翻過來啊,別拿我用過那面。”
路重越“哦”了一聲,拿著粉撲使勁抹了幾下。
一片通紅里成功印出了一條突兀的顏色。
“我靠,”路重越看著粉餅盒自帶的鏡子,嚇了一跳,“這也太白了。”
黃斯琪臉上的表情更嫌棄了,她搶過粉餅:“就你那糊墻刮膩子的手法,不白就怪了,拿來吧。”
正巧賀澄跟著過來了,黃斯琪就將粉餅往他面前遞了一下。
他從容自若地接住粉餅,黃斯琪得以騰出手,從包里找到一片獨立包裝的濕巾。
她把路重越臉上那塊粉擦掉,然后重新給他薄薄撲了一層。
這回自然多了。
燒出來的紅暈被蒙上“遮羞布”,看起來仿佛只是一個健康的人突然跑了幾步以后的樣子,淡淡從皮膚里透出來。
打量著路重越,黃斯琪又從包里找出一管裸色的口紅:“喏,手指沾一點,往嘴唇上抹抹,省得一副貧血的樣子。”
路重越乖乖照做,嘀咕道:“這可是你讓涂的啊,別又說我娘炮……”
黃斯琪“嘁”了一聲,說:“死基佬。”
26.
涂了點口紅,再用紙巾抿掉一半,路重越的臉色終于看起來沒什麼太大的異樣了。
進到探視間落座,他把手揣進外套兜里,緊張地偷偷摳布料深處的縫合線。
很快,“咔嗒”一聲,玻璃窗另一端空間的門被打開了,十個穿著囚服的人排好隊走進來,再依次根據獄警的指示,來到相應座位面前坐下。
過去的一千六百多個日夜里,路重越曾無數次想起修祎,不住在腦海中描繪著他會否有所變化,又可能變成了什麼模樣。
修祎還是那種禮貌但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神色平淡,整個人從內到外散發著無欲無求。
最大的變化應該就是頭發剃成了板寸,嗯……皮膚好像還有點曬黑了。
直到看見路重越的臉,修祎的眼神里終于有了破綻。
他在玻璃窗前站了一會兒,才緩緩拉開椅子,坐到與對面人視線平齊的地方。
因為被銬著,修祎行動不是很方便。
路重越看著他把兩只手一起舉起來,然后慢慢夠到電話聽筒,再將其放到耳邊。
眼淚的堤岸瞬間被沖毀,路重越慌亂地低下頭,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這麼做是因為不想讓修祎看到他哭了,還是他根本不敢再多看這樣的修祎一秒鐘。
黃斯琪替他拿過玻璃窗這端的聽筒:“別擱這演電影了,二十分鐘很快的,有話趕緊說。
”
路重越被提醒,連忙胡亂抹掉眼淚,接過聽筒深吸一口氣,重新抬起頭。
他動動嘴,剛要說話,電話那頭的修祎先開了口:“瘦了。”
“啊?”路重越腦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識道,“啊,最近確實……”
修祎目不轉睛地看著路重越的臉,直接打斷了他編故事的企圖,又說:“生病了。”
十足的肯定句,沒有摻進去一星半點詢問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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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浪漫殺手·斯琪:都別給我演電影!
噗哈哈哈哈哈……
第20章 過得一般
27.
撒謊這件事,路重越在修祎面前一次都沒成功過。
但是,時隔四年多,終于見到修祎了,他也不好上來就說自己生的什麼病,有多嚴重之類的,不然總覺得好像是在耍心眼賣慘。
他心虛地摳著指甲,小聲說:“就是感冒了而已。”
修祎沉默片刻,擔憂道:“看著不像。”
“啊?”路重越抬頭。
“你……”修祎伸出一根手指,“臉都掉色了。”
路重越是用靠近黃斯琪那邊的手拿的電話,聽筒豎在兩人腦袋中間,所以黃斯琪隱約也能聽見修祎說話。
她側過頭觀察路重越,看到他臉上白一塊紅一塊的,立馬明白修祎肯定是誤會了什麼。
“不是,這傻帽發燒了,進來之前非要化妝遮蓋一下,”黃斯琪很想笑,“然后剛才給哭花了。”
路重越聽到修祎明顯松了一口氣。
氣氛里的凝重也隨之土崩瓦解。
黃斯琪很有眼力見。
她對路重越的討厭,全都源自于對修祎受罪的心疼,可是過了這麼久,這段關系里的兩個當事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還是那麼藕斷絲連,她一個“旁觀者”,沒道理憑借自己的感受跳出來攪局。
“我去找賀澄了,哥,你們聊吧。”
說完,她站起身,徑直走出了探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