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真夠可以的。
探監室的門開了,鈴聲響起,昭示著本組探視時間已經走到了盡頭。
玻璃窗的那端,獄警也進來了,準備將犯人逐一帶走。
負責這活兒的一共有三個獄警,而犯人有十個,所以大伙不是一起離開的,而是根據運氣,有先有后。
有的獄警喜歡從屋子的左右某一頭開始往外拎人,有的則是看心情,隨機“亂”拎。
修祎趁著還沒輪到自己,緊緊攥著電話聽筒:“下個月15號……”
到了這個節骨眼上,既然都明白他要說的意思,就不必全部聽完了,路重越也爭分奪秒地說:“我來,肯定來,你等著我。”
修祎點點頭,還要說什麼,下一秒,警棍敲在桌上,有個獄警站到他的身后,催促他把聽筒掛回去,然后伸手朝他胳膊的位置架。
順著送還的動作,他不舍地用指尖夠著去摸那扇玻璃窗,路重越也急了,拼命指著舉在耳邊的聽筒,大聲喊道:“給我打電話!修祎,平時給我打電話!”
修祎已經聽不到他的聲音了,也不知道懂沒懂,反正使勁點了點頭。
30.
短短二十分鐘,路重越經歷了反復的悲喜交加,最后又突然猛地著急了一下,踏出探監室的瞬間,他只覺得,強撐著提起來的精神全部跟著嗓子眼里的那口氣一起被卸掉了。
松懈下來,發著燒的身子當即歇菜了。他腳下一軟,斜著倒了下去,連落地的疼痛都沒來得及感受,然后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黃斯琪一個姑娘家,哪里扛得動他這個大老爺們,荒郊野外的,打120也得等上好一陣子,最后還是賀澄站出來,和監獄請了半天緊急假,開車把兩人送回了市區。
到醫院病房時,路重越已經燒得開始說胡話了,嘴里嘟囔個沒完,聲音又小,吐字又不清,總之一句也聽不懂,把黃斯琪嚇得夠嗆。
“家屬往后退!”
醫生和護士都圍過來,解衣服的解衣服,打針的打針。
這種情況下,當然管不了會不會影響細胞輸注的效果了,再不抓緊處理掉發熱的問題,只會讓他的病變得更糟糕。
折騰了一下午,夜幕降臨,路重越終于退燒了。
他睜開眼,看到床邊的黃斯琪和賀澄,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啊,給你們添麻煩了。”
黃斯琪肉眼可見地舒了口氣:“真服了,要早知道會這樣,說什麼今天也不帶你一起去了。”
路重越想到自己幾小時前信誓旦旦跟人家保證的什麼“真的沒事”、“肯定可以”,不免心虛:“罵吧,斯琪,多罵我幾句,消消氣。”
黃斯琪睨了一眼身邊的賀澄,估摸是顧及著形象,沒再罵了,只是冷哼道:“罵你有用?真是的,胡說八道,把我當什麼人了……”
路重越順著她的目光,也看向賀澄:“賀警官,真的很抱歉,初次見面,就這麼麻煩你。”
賀澄倒是個實在人,笑笑道:“舉手之勞,別掛在心上。”
他掏出手機看時間,又說:“我去買晚飯吧,斯琪想吃什麼?還有,你朋友有沒有需要忌口的?”
黃斯琪搖搖頭:“給他買就行了,晚點咱倆出去吃。”
路重越聽出來了,黃斯琪的意思是想把賀澄支出去,然后有話要單獨和他說。
于是他跟著開口:“路重越,我的……名字是路重越,賀警官叫我小路就行。那個,你隨便買,我不挑的,實在太不好意思了,一再麻煩你……”
成年人之間,話不用說得太明白。
賀澄了然:“行,那我出去轉轉,看著買點什麼適合病人吃的飯。”
黃斯琪也站了起來,送賀澄出病房。
兩人在門外駐足,黃斯琪說:“澄哥,咱倆之間,我就不瞞著了,路重越他……是我哥的前任,不過照今天這架勢看,可能很快又會變成現任了。”
賀澄對同性戀沒有什麼極端的看法,聽完第一反應,只是關于自己的潛在危機解除了,所以無謂地點點頭:“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會多想的。”
“嗯。”黃斯琪拉起他的手,“我哥的這層關系得考慮,而且,我們倆是大學同學,再怎麼看他不順眼吧,四年的情分也是在的。既然以后還要往一塊堆湊和,有些話,算是替我哥主持公道也好,為我自己順了這口氣也罷,我必須得和他說清楚了。”
賀澄用掌心的溫度回應她:“我明白。”
黃斯琪靦腆地笑了笑:“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內容,不是非得背著你說,我只是……暫時不愿意讓你看到我發火的樣子。澄哥,我想保留一點在你心里的溫柔形象,你能理解吧?”
“能。”
賀澄輕輕撫了撫黃斯琪的側臉,認真道:“我可以走,但是希望你也能理解我的想法。我肯定是有信心乖乖的,不惹你生氣,所以你對別人再怎麼發火,在我這里都是最溫柔、最善良的女孩子。”
“嗯,知道了,澄哥。”
黃斯琪眼里的笑意變得更濃。
“我也能。”
31.
送走賀澄,黃斯琪回到病房,表情瞬時變臉似地冷了下來。
認錯這種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路重越見狀趕緊說:“我錯了,都是我的錯,好斯琪,你快罵罵我,別憋著生悶氣。
”
黃斯琪也不客氣,小嘴一撇:“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