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姜源笑著喝了口酒,半天沒出聲。
他不知道該怎麼和路重越說。
難道要直接告訴路重越,今天發生的事情并不是意外嗎?
告訴路重越,每次遇到這種點名任務,只要有他,他就一定會提前翻遍所有的名單,找到路重越他們班的課,躲在門口確認人家來了沒有嗎?
——如果來了,他就不進去,讓同組的人去點;反之,如果沒來,他就親自去點,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掩蓋掉路重越的缺勤。
——用這樣簡單、笨拙、沒有什麼技巧的方式,一直默默守護著路重越。
根本沒法說的。
于是姜源故意轉移話題:“你下午沒有課呀?”
路重越點點頭:“嗯,今天就一節,已經被我錯過了。”
聊到這,姜源突然想起來什麼,關切道:“對了,你還好吧,早上沒去上課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不是,那個,”路重越臉皮發燒,“就、就睡過了,沒事的。”
姜源好像明白了,又似乎沒有。
直覺告訴他不能繼續追問了,于是他說:“好吧。快吃吧,別說話了,感覺你好像三天沒吃過飯似的架勢。”
路重越不好意思地笑笑:“也差不多了,從早上到現在我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
姜源驚訝,想追問幾句,又突然想起,剛才自己已經說過讓人家別說話了快吃飯。
于是他干張了張嘴,最后沒說什麼。
路重越看到姜源的表情,對他的疑惑了然于心,壓低聲音主動解釋道:“昨天我們宿舍出去聚餐慶生來著,結束時太晚了,就住在外面了,結果酒店……唉,反正,我被那個超級不隔音的墻壁給出柜了。
上午回來光顧著忐忑怎麼和室友談了,就一直沒吃東西。”
聽到“出柜”二字,姜源第一反應是緊張,問道:“他們有過激行為嗎?你沒吃虧吧!”
“沒有沒有!”
路重越連連擺手,示意姜源放心。
“他們沒說啥,大伙就是把話講開了,尊重和理解唄,該怎麼還怎麼樣。”
姜源舒了口氣:“那就好。”
說完他突然沉默了,連著灌了好幾口啤酒,半晌再次開口:“真羨慕你啊……”
“嗯?”路重越夾菜的手微微頓住。
“我室友……不說尊重和理解了,連他媽的別犯賤都做不到。”姜源低下頭,“就周勝凱,你見過的。”
路重越歪著頭,剛回憶起來這號人物,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周勝凱和兩個男生從門口路過,看到了他們兩個。
“姜源?”
周勝凱看到姜源,喊了一聲。
姜源起身道:“我去應付他,你吃你的。”
門外的周勝凱也和同行的人說:“你們先去,給我占臺機子,我和室友說兩句話。”
看樣子,他們的目的地應該是小街拐角后面的網吧。
那兩個男生應聲先走了。周勝凱看著迎上來的姜源,皮笑肉不笑道:“你怎麼又和死基佬混在一起?”
姜源眉頭緊皺:“積點口德吧,上次罵人家的后果還不夠慘?”
說著,他朝周勝凱手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周勝凱的表情瞬間也變得不太好了:“操,可別提那個瘋子了,他媽的,同性戀都是心理有病,沒一個正常的。”
他越說嗓門越大,像是故意要讓屋里的路重越聽清楚似的。
姜源臉色更難看了,抿抿嘴,半晌才說:“少說兩句不會死,你知道他對象脾氣不好,還特意跑過來嘴欠,何必呢。
”
路重越回頭朝門外看,正好和周勝凱對上眼神。
周勝凱沖屋里的方向豎起中指比了個手勢,轉而對著姜源,心不在焉道:“少和他玩吧,老姜,小心被病毒感染,也變成同性戀。”
第26章 *幼稚
姜源一直壓著聲音,路重越在屋里,只能聽到周勝凱后面說的幾句罵他的話,其余都不太清楚。
周勝犯完賤就走了。姜源回到飯桌,臉色肉眼可見的差,路重越見狀關切道:“沒事吧,他是不是說什麼冒犯你的話了……”
“沒有。”姜源搖搖頭。
路重越松了口氣:“哦,那就行。”
姜源欲言又止:“但是……”
“沒事兒!”路重越會意,直接打斷道,“那就是說我了唄。沒關系,說我啥都可以,從小到大因為這個,我沒少被說,什麼話都聽過了,不還是該吃吃該喝喝嘛,身上也沒少一塊肉。說去唄,反正,除了嘴上痛快痛快,他們還能把我怎麼樣啊。”
話雖然是這樣的,手上的動作還是出賣了他——兩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本來打算到此為止,但路重越又開了一瓶新的啤酒。
他對著瓶口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很沒形象地打了個酒嗝:“笑死,哎你說,周勝凱是不是被同性戀狠狠傷過啊?我就不明白了,他對我那股執著又專一、但真的很他媽莫名其妙的恨意,到底是從哪兒來的啊?”
姜源說:“我也不明白。別管他,反正明年大四的就都不在學校了,考試的考試,實習的實習。”
路重越說:“那你呢,打算走哪條路?”
姜源盯著路重越的眼睛看了一會兒,反問:“你呢?”
對于姜源的心思,路重越大概知道一些,不過沒有戳穿,而是裝傻道:“問你職業規劃呢,扯我干嘛,告訴你啊,千萬別犯傻,想著根據別人干什麼來決定自己以后的路,前途可不是兒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