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也,”褚林問:“你這口京腔誰教的,挺標準啊。”
穆卓野聲音很低,“我爸。”
褚林沒太聽明白,反應了好一會兒,“嗯?你……你父母不是本地人?”
穆卓野回:“我媽媽是這里的人,爸爸不是,我出生在這里,也生活在這里。”
褚林有很多想問的,問穆卓野有沒有去過外面的世界,問他們之前真的沒見過面嗎。褚林的神志愈發糊涂了,他覺得熱,卻抱著穆卓野不肯撒手。
“卓也,”褚林問:“你爸爸是哪兒人啊?”
穆卓野說:“北京。”
褚林輕輕笑出聲,“哎喲,老鄉啊。”
穆卓野頷首,他低頭看褚林,很期待他接下來地反應。
可是反應不大,褚林徹底醉過去了。
穆卓野嘆氣,他捏了捏褚林的耳朵,低聲自語,“你是真不給我一點兒機會啊。”
褚林確實不爭氣,一杯酒,讓他睡到了日上三竿,醒了還頭暈目眩。穆卓野沒在床上,被窩里暖的,褚林一摸沒摸到人,睜開眼睛是心驚肉跳。
“卓也!”
褚林做了個噩夢,夢境里全是血腥的東西,他在夢里也喊穆卓野的名字,但沒有回應,這種恐懼超過了對依賴感的困惑。
褚林坐在床上大口喘氣,當他漸漸脫離噩夢,與現實對上了信號,恐懼卻已經沒有消散——穆卓野不在木屋內,這兒太安靜了,木門也關著。
褚林不確定穆卓野有沒有鎖門,他喘平了氣,想下床看看,剛夠到木拐,木門突然傳出一陣叩門聲。
不輕不重,卻持續很長時間。
這兒是穆卓野的地盤,他不會敲自己家的門!
褚林驚出一身冷汗,他捏著拐杖的手在發抖,腦子短路了,血腥的噩夢走馬燈似的挨個回放。
褚林往下咽了口唾沫,他啞著嗓子開口。
“誰?”
沒人回應,在這片寸草不生之境,除了穆卓野和自己,哪兒還有活人。
鬼啊。
褚林被自己嚇了個半死,突然啼笑皆非,他穩了穩心神,暗罵自己慫。那叩門聲還在繼續,褚林仔細聽,倒像是堅硬物體的擊打。
“什麼東西?”褚林喃喃自語。
沒過多久,動靜沒了,褚林暫時不敢輕舉妄動,他等了片刻,坐立難安,于是把好愛害死貓拋諸腦后,拄著拐杖緩慢往門口挪。
穆卓野心細,他在門內裝了安全鎖,褚林謹慎,開門前先把鎖扣上了。
褚林把門開了一條縫,他從縫隙往外看,這一眼,嚇得他一動也不敢動。
門口站著一只鹿,體型不算大,鹿角分支繁復,格外顯眼,他通體顯棕色,眼睛漆黑滾圓。大概對人類好奇,直溜溜地盯著褚林看。
這一切完全超出了褚林的常識范疇——怎麼辦,喂一根胡蘿卜嗎?
褚林和鹿大眼瞪小眼,相處得格外和平。最初的驚嚇過去了,褚林滿身冷汗被寒風一吹,立刻生出一陣刺骨的冷意,他控制不住自己,打了個噴嚏,惹得鹿好奇,腦袋一低,鹿角不停往門縫里戳。
褚林往后躲,“別,大哥!門壞了咱們都得喝西北風。”
鹿聽不懂,愈發興奮,褚林的冷汗又出來了。
就在這時候,褚林耳朵輕輕一動,他聽見了馬嘶聲。
褚林猛地抬頭,穆卓野騎著馬,烈風有些警惕地在原地打轉。穆卓野摸不清局勢,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褚林怔怔地看穆卓野,穆卓野笑了笑,他唇齒輕啟,是在對褚林說話。
褚林看懂了,穆卓野說別怕。
哪怕在如此境地,穆卓野能夠給褚林足夠的安全,他讓褚林無比心安。
第21章 親親熱熱
穆卓野翻身下馬,他拍了拍烈風的脖子以示安撫,烈風甩著馬尾,退出柵欄后,它嚴陣以待,隨時準備騰空飛馳。
穆卓野走進院子,腳步聲很輕,不了解習性,他不敢驚動這頭鹿,怕它產生應激反應,真的傷了褚林。
穆卓野伸手,從竹簍里掏出一捆樹枝,現在是冬季,連木頭也不見得有多新鮮了。他舌尖微微往上卷,打了聲哨。
口哨聲悠揚清脆,穆卓野成功引走了鹿的注意力。
褚林卻開始擔憂了,自己好歹有扇門擋著,穆卓野肉體凡胎,被體格天生高人一等的物種攻擊,不死也沒半條命,他擋得住嗎?
褚林想出聲喊他,被穆卓野看見了,他食指放在雙唇上,示意褚林噤聲。
褚林:“……”
行,不添亂了。
這頭鹿暫時沒顯露兇狠的攻擊性,它十分好奇地打量穆卓野,打量他手里的樹枝。穆卓野長時間在這種環境生活,他有足夠的經驗,也懂動物的習性,心下一轉,明白了不少。
穆卓野繼續打口哨,他大幅度揮動左手,鹿的目光也牢牢盯著那捆樹枝。直到穆卓野把樹枝往左邊一扔,剛好扔在柵欄邊上。
鹿晃了晃腦袋,它似乎很高興,搭著蹄子蹦蹦跳跳地過去了。
穆卓野松了口氣,不那麼緊張了,連烈風也開始索然無趣地刨地上的雪土,只有褚林一頭霧水。
怎麼了這是?
穆卓野沒著急跟褚林解釋,他先在鹿周圍轉一圈,確認它不存在主動攻擊性,試著伸掌撫了撫,還算溫順的,但也沒敢摸太久,便由著它啃樹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