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
穆卓野哭笑不得,“怎麼又回來了?”
“你要叉魚嗎?這技術我只在電視劇里見過,”褚林目不轉睛地盯著三口冰眼看,“第一次看見活的!”
穆卓野讓褚林說的都不好意思失手。
入夜了,褚林如愿以償地喝到了豆腐魚湯,穆卓野倒是沒怎麼喝,他把褚林喂飽了,得便宜的是自己。
劃算。
穆卓野的傷好的很快,已經結痂了,又開始癢,褚林每天給他用涼水擦拭身體,緩解瘙癢帶來不適。實在受不了了,褚林幫他撓,他的指尖在傷口周圍輕輕柔柔的摩挲,弄得穆卓野很不得勁,偏沒辦法。褚林怕把人惹急了,不用手撓,改用氣吹。穆卓野拉扯到極致的神經吧唧一下被吹斷了。兩人又往床上廝混。
這種日子很簡單,也很快活,但不能往外暢想,始終是個結。
褚林前段時間提心吊膽,思緒很復雜,是入骨的疲憊,這兩天好多了,尤其在穆卓野傷好之后,褚林睡了兩天安穩覺。兩天時間,多一分鐘也不給,之前吊著精神的后遺癥集體反噬,第三日晚,褚林整夜淺睡眠,并且多夢。
夢境并不可怕,不算噩夢,但夢里的人太多,他們全部擠在褚林的腦子里只哇亂叫,像群鴨開會。
尤其褚衛國,褚林的親爸,一邊拍桌子一邊扯著嗓子喊——
“你他娘的死哪里去了!給老子滾回來!”
褚林驚醒,猛地從床上坐起,出了一腦門冷汗。
穆卓野也醒了,“林,怎麼了?”
褚林心有余悸,太陽穴突突地蹦噠,他咽了口唾沫,說:“沒事兒,夢見我爸了。”
穆卓野伸手給褚林擦汗,“他把你怎麼了?”
“還能怎麼,就罵我唄。問我死哪兒去了,回去要打斷我的腿。”
穆卓野手指一頓,笑著說:“那就別回去了。”
褚林擺擺手,躺下繼續睡,他身體往里一側,背對穆卓野,臉埋著,聲音很悶:“我這屬于日有所思 夜有所夢。”
日思什麼,很顯而易見了,褚林想要回去的心思一直沒變過,只不是方式平和了不少。
穆卓野聽懂了,他睡不著,干脆不睡了,屈著一條腿坐,一直胳膊搭在膝蓋上,“林,你在暗示我呢?”
褚林一直在等這茬的到來,反正這次挺循序漸進的。
褚林轉身,被子往下拉一點,露出一雙眼睛。
“嗯?聽出來了?”
“聽不出來不行啊,”穆卓野無奈地笑了笑,“我要是再裝蒜,惹你不高興,怕你轉身又跑了,傻了吧唧地往無人區深處跑,遇見比狼更兇猛的野獸,我打不過,陪你一起給它們當過冬的食物——命都沒了,不劃算。”
褚林聽著瞠目結舌,“卓也,你再說什麼?”
“沒什麼,”穆卓野問:“林,你想要什麼?離這兒最近的機場大概三百公里,需要我把你送過去嗎?”
褚林怔了怔,穆卓野話里話外沒揶揄的意思,但帶著氣,而且很堵,褚林聽出來了。
“卓也,我們好好說話,”褚林無奈,“我沒這個意思?”
穆卓野說:“那你什麼意思?不打算走了?”
褚林支支吾吾,“也沒這個意思。”
穆卓野短促一笑,“跟我玩兒文字游戲呢?”
褚林糾結片刻,也懶得繞彎子了,他說:“卓也,你把我的手機給我,我給我哥打個電話。兩個多月了,我怕他真以為我失蹤,別到時候報警讓人來抓你。”
他們籠著床圍,火搪的光透不進來,穆卓野垂著臉,褚林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啊,都兩個月了,你猜他為什麼還沒有報警?”
“什麼?”褚林眉眼一蹙,他沒聽清穆卓野的話,“卓也,你說什麼?”
穆卓野閉嘴不說話了。
褚林很是費解,反正把話說開了,他就直接問了:“你到底在怕什麼?卓也,我回去一趟,還能再回來找你,怎麼著你這兒明天就要被炸了嗎怕我找不到地方了?”
穆卓野下顎崩繃得死緊,他好像在極力控制自己的某種情緒,褚林害怕他下一秒破罐子破摔,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友好交流臺階直接一夜回到解放前。
但急風驟雨沒有來,穆卓野粗重的呼吸逐漸放緩,脖頸的青筋暫時下去,他的情緒被逼放松。
“褚林,我們倆什麼關系啊?”穆卓野問。
褚林的心尖狠狠一跳,“什麼?”
“我讓你回去,你回去以后真的還會在回來嗎?”穆卓野質問:“我受傷那日,你對我說的那些話,現在還能再重復對我說一遍嗎?不帶任何旁的情緒,新鮮感、愧疚感,或者是想讓我放松警惕的討好!”
穆卓野作為局內的旁觀者,他把褚林看得太透了。他口中所有的東西,它們揉雜在一起,狠狠堵在褚林的胸腔。
“林,我喜歡你,特別喜歡,”穆卓野抬起眼睛,深深地看著褚林,“你呢?”
喜歡嗎?不算純粹,至少跟穆卓野比起來。褚林想著穆卓野身上的傷,愧疚的成份占比更多。
四周陷入安靜,突如其來的詭異氣氛,褚林幾度張口,話到嘴邊只能往下咽。
“你…你讓我想想。”
褚林千挑萬選說出口的話,他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子。
穆卓野一聲冷笑,“行。
”
褚林這一生過到現在,除了在跟褚衛國抬扛這件事情比較果決外,其余的時候混慣了,得過且過,尤其談情說愛這種事情,讓他干脆利落地做處選擇,不太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