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穆卓野有很多話想說,可說什麼都顯得蒼白了。
褚林說的沒錯。
這是他們第一次吵架,涉及愛情本身的根基,底線該往哪邊退,它搖搖欲墜。
褚林在自己關在臥室,穆卓野就站在門口,直到凌晨一點,像塊頑石,一動不動。
穆卓野等不下去了,他敲門,房間里傳來玻璃碰撞的聲響,很輕。穆卓野提著一口氣,他手放在門把上,輕輕往下一壓。
門沒鎖,開了。
褚林不知從哪兒翻出了酒,給自己倒了一杯,沒敢喝,怕不清醒。
“林。”穆卓野往臥室走了一步。
褚林沒回頭,言語上帶著氣,沒剛才那麼沖了,他問:“有事兒啊?”
穆卓野舔了舔唇,聲音很啞,“我痕跡坦白,沒想好怎麼跟你說之前我確實想過用一些手段把你弄過去。”
褚林瞥了他一眼,有些陰陽怪氣,“再把我鎖起來?”
穆卓野說:“不敢了。”
褚林問:“那怎麼著啊?”
“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沒想好。”
褚林氣不打一處來,“現在呢,想好了嗎?”
“也沒有,”穆卓野坦誠了,“林,我尊重你的想法,也理解你的決定,我不逼你。”
這話聽著不像是好話,穆卓野眼皮直跳,“要跟我一拍兩散了嗎?”
穆卓野的心狠狠一跳,又往前進了幾步,“不是!事情可以解決,我們不用這麼極端。”
“……”褚林還是沒喝酒,他放下酒杯,嘆了口氣,“卓也,我沒跟你極端,剛在氣頭上,你別往心里去。”
穆卓野悶悶地應了句哦。
“又來了,別給我裝可憐,”褚林招手,對穆卓野說,“過來。”
兩個人坐在床沿邊,望著飄窗外的景。
穆卓野默不作聲,等褚林發話。
“卓也,”褚林問:“我想不通,以你的專業和學歷,反正聽上去挺厲害的,北京這麼多資源,你為什麼不留在這兒,偏偏要回那里?”
“野生動植物研究,”穆卓野笑了笑,“林,這些需要實地勘查的,身臨其境啊,北京哪兒有?野生植物園嗎?”
褚林:“……”
懂了,自然資源高于一切。
褚林說嗯,低頭玩兒自己的手指,誰也不說話,氛圍又沉默了。
“林,”穆卓野再度開口,“我在你之前,有個……有個伴兒。”
“伴兒?”
“嗯,取向一致的男孩子。。”
褚林呼吸一窒,這話題幅度跳躍得有些劈叉,“啊?誰啊?”
“他叫格亞,我們在高原出生,一起長大。”
褚林眼皮一跳,“哦,竹馬啊?”
“算是吧,”穆卓野笑了笑,很淡然,“我們是彼此的性向啟蒙。”
這回輪帶太陽穴跳了,褚林問:“多大?。”
穆卓野仔細想了想,“記不太清了。”
竹馬加上白月光,這沖擊挺大。
“……”褚林有點兒酸,豎起大拇指,“牛/逼。”
穆卓野捏住了褚林的拇指,輕輕摩挲,“我們那兒的人生性自由開放,想法卻單純,對這種事情從不避諱,也不會回避孩子談論,所以知道的比較早。人都有好奇心,尤其處在那個年紀,身邊有一個跟自己一樣的人,總會試試。”
“試了以后呢?”
穆卓野說:“還是待在一塊兒的,放羊、牧馬,每天就那些事。”
褚林試圖把自己的手指從穆卓野掌心抽出來,沒成功,“然后,待一塊兒,怎麼讓我有機可乘了?”
“高一下半學期,小鎮高中的教學質量明顯跟不上我的節奏了,我學一切都索然無味。”
褚林捧哏,“哇哦,天才。”
穆卓野失笑,接著往西說:“我爸怕把我耽誤了,準備送我來北京,我想把格亞也帶上的,可是他卻對我說,我們的歸宿終歸是回歸自然,與草木山川為伴,其余的事情根本沒必要做。
”
話說至此,穆卓野停了,他抬起眼眸,凝視褚林。
褚林心中的酸意霎時煙消云散,他扯著嘴角笑容燦爛,“你們不是一路人啊。”
穆卓野的眼里閃耀興奮的光,他問:“為什麼這麼說?”
褚林挑了挑眉,說道:“草木山川與需要高質量的陪伴。”
“是,”穆卓野心滿意足,“我以為想要發展,必須充沛知識。我見過自然界太多蓬勃生命消失于優勝劣汰的天地之間,這確是真理,那真理能不能用科學的手段,讓它們有機會感受一次人間烈陽。”
所以穆卓野選擇這個專業,他想結合祖輩對于自然界累計的經驗,利用科學,想與荒野中下綠植,在哪兒都能生機勃勃,這有利于當地生態和經濟發展。
格亞不懂穆卓野,但褚林懂,都不用太多解釋,三言兩語,他就抓住精髓了。
剛吵架的時候在氣頭上,褚林知道自己對穆卓野的理解有誤了。穆卓野不是現在才通知褚林自己要離開的決定,這是他還在未成年時,從小鎮離開之前就做了的決定。
穆卓野的離開是為了更好的回去,這個認知早于他們相識之前。
“嗯,你們屬于道不同不相為謀,三觀不合,”褚林說:“書中自有黃金屋啊。”
穆卓野看著他,故意問;“不吃酸醋了?”
褚林臉一紅,說:“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穆卓野很想抱褚林,又怕他拒絕,不問了,干脆利落地把人摟住,“書中也有顏如玉。”
褚林問:“我嗎?”
穆卓野把臉埋在褚林的肩上,聲音很悶,“林,沒別人了,只有你。”
“去,別撒癡,”褚林差點陷進去,“你這些話之前不能跟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