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反正樓上那樣的環境,對方肯定住不長,先落個腳而已,有錢了就會去外面租房了,便說:“樓上還有一間空房間,拿來放東西的,你看一看,不嫌棄的話,可以住那。”
他當即起身帶人上樓看了一圈。
許順和就住在二樓。
他租的是挑高的店鋪,隔出了二樓,層高比一樓低,只有兩米二。樓梯是窄小的鐵制樓梯,走一步咯吱咯吱響。
許順和的房間是臨街靠窗那間,隔壁一間小的根本沒窗戶,許順和拿來放雜物,但不多。面粉那些重的都放在樓下。
“你看看,就剩這一間,你不嫌棄的話可以住。上一個阿姨有時會在這間睡個午覺,里面還有一張小床。”
對方看了一眼沒窗戶的小房間。
房間很小,擺了一張八十寬的小床,再放一點雜物后就只剩轉身的空間了,多走幾步都不行。
“就是會有點熱。”許順和不好意思地說,“這屋沒裝空調。”
其實許順和剛來南州打工時住的比這個差多了,四個人擠一個雜物間,沒有床,直接打地鋪,地鋪打好,房間就滿了。
對方看了看,直接把背包放到小床上,只說了一個字:“行。”
許順和松了口氣,總算招到人了。
這半個月可把他累壞了,一個人做不來店里全部的活,得有人搭把手才行。
包子店是小本生意,人手請不了太多,小工單獨一個人跟著老板干活,也做不長。最好的是夫妻倆一起干的,彼此搭把手,又不怕隨時走人。
可是許順和娶不了老婆,也就開不了夫妻店。
楊家盛從工地上出來,溜達了兩天就找到了來南州的第二個活了。
工錢比工地上少多了,但楊家盛還是干了。
很干凈,包子店很干凈,給他住的小房間雖然小又是雜物間,但是也收拾得很利落,墻壁沒有小店鋪常有的臟污,像是刷過新油漆。一樓的洗手間小但是很干凈,特別干凈。鏡子、小水池,擦得沒有一絲水漬。
看得出店主是個講究的人,是那種住得再簡陋,也會把自己跟房子收拾得整整齊齊的人。
楊家盛的奶奶就是這樣的人。
他們鄉下老家的土房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得好好的。柴垛碼得整整齊齊,院子里干干凈凈,土房子里的水泥地兩三天就拖一次,灶臺一做完飯就馬上擦一遍。
左鄰右舍都夸楊家盛的奶奶會收拾屋子。
他奶奶常說,窮家也得有家模樣。
從老家出來后,楊家盛住工地的大通鋪住得特別鬧心。
現在能換一個單獨的干凈小房間,楊家盛覺得太好了。他放下背包就去買了涼席枕頭夏被,還買了水桶。等他左手拎著一個桶,右手抱著涼席夏被回來時,許順和想起來似的說。
“那個,我看下你身份證,可能還需要去復印一下。你還得抽個時間去做體檢,食品店的都得有健康證……”
楊家盛站在原地,不動。
許順和看著他,半天才緩緩問道——
“那個,你成年了……嗎?”
第2章
楊家盛還沒成年。
離十八周歲就差一個月了,問題不大。
再說了——
“滿十六周歲就不是童工了。”楊家盛強調。
許順和把身份證還給楊家盛,不好意 思地笑笑:“我只是有點吃驚,你長這麼高,年紀原來還小,到這麼遠的地方打工,家里人放心嗎?”
楊家盛老家離南州市整整兩千公里,確實是遠。
楊家盛不知道怎麼回答,含糊地“嗯”了一聲,把身份證收了起來。許順和也沒追問,讓楊家盛先去打掃自己那間屋。
“我平時都有打掃,畢竟沒住人,你再擦擦。”
楊家盛接過許順和給他的抹布、水桶和拖把,上樓擦桌子洗地板。
楊家盛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了,他能感覺出來,許順和是個好說話的人,不著急讓楊家盛干活,讓他先安頓自己。
面相看上去就是個好脾氣的老實人,人還干干凈凈的。
楊家盛把小屋子里里外外擦洗了一遍,連不銹鋼簡易床架都擦得發亮。楊家盛把涼席鋪上,僅有的一個背包放在床尾,剛買的洗漱用品放在新臉盤里,塞到床底下。
就是熱。
二樓沒有砌墻,兩間房是用三合板隔起來的,老板住的是臨街有窗戶那間。他這間本來就是用來放雜物,連個窗都沒開,這麼干一會活,已經大汗淋漓,開了門也沒什麼用。
這到了七八月可難熬。
楊家盛想,等會再去買個風扇。
他正這麼想著呢,就聽見鐵樓梯吱呀吱呀響,許順和上來了,還說著話。
“收拾好了嗎?好了可以下來吃飯了。”
楊家盛想,不是只包早餐嗎?
許順和走到小雜物間門口,看見楊家盛滿頭大汗,說:“這間是挺熱的,我這還有一個舊風扇,你先拿去用。”
說著拿了一個小風扇過來,看了看,也沒找到能擺的地方,直接放地上太矮了吹不到。簡陋的房間里連張小桌子都沒有,許順和尷尬地笑笑,把風扇放在了紙箱子上。
箱子里放著打包早餐的塑料袋、豆漿杯子、各種調味料,分門別類地放在不同的箱子里,收拾得很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