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中午也是吃得早,十一點吃飯,吃完了習慣睡兩個小時,再起來剁包子餡。之后基本一天的活就干完了,有些零碎的活,打包的袋子杯子沒了,調味料沒了,就需要上批發店買一下。”
楊家盛認真記著。
許順和看了看時間,說:“每天早上都得上市場拿肉,老板提前給留好了。這個肉要挑好的、新鮮的。我現在過去拿肉,你把蒸籠、豆漿機先洗干凈。蒸籠底抹了油的,得用洗潔精洗干凈,等會倒扣在臺面上晾干。”
許順和拿了個帶輪的買菜小推車出來,拉著就走了。走之前一再叮囑楊家盛,清洗豆漿機的時候千萬小心手,刀片很鋒利。
菜市場不遠,就在隔壁那條街,走個五分鐘就到了,楊家盛昨天亂逛的時候看到過。
不到二十分鐘許順和就回來了,小推車里有幾十斤豬肉,還有一大把蔥,跟幾樣菜。許順和把豬肉放進冰箱,把菜放好,就挽起袖子跟楊家盛一起擦柜臺、拖地。
他倒是一點老板的架子都沒有,一點不閑著,看見活就干。再怎麼說,好歹開了工資請楊家盛來打工,是這家小包子店的老板,有本錢付得起店租,開得起店。可他在楊家盛面前,一點脾氣也沒有。
楊家盛初中畢業就出來打工了,他很清楚,在他這樣一無所有的人面前,很多人稍微有點錢就能滋生出優越感,講話拿腔作勢。
兩個人把所有活干完也才九點半。
楊家盛從未覺得一個早上有如此漫長,竟可以做這麼多事。
許順和笑著說:“行,去歇著吧。
今天有空,我中午打算弄點面條吃,你吃不吃面條?”
不是只包早餐嗎?楊家盛想,這麼好說話,要是招到個蹬鼻子上臉的小工,不會吃虧?
“我睡個回籠覺,不定什麼時候起來,不用煮我的份。”楊家盛說,拐個彎拒絕了。
他是真的困,昨晚沒睡好,又起得早。回到樓上他倒頭就睡著了,風扇呼呼吹著,他無知無覺,一覺睡到了下午一點多。起來后渾身是汗,又沖了一遍澡。幾個小時沒喝水,口干舌燥的,楊家盛沖完澡出來找杯子,發現杯子就放在臺子上,蓋著蓋子,里頭是滿滿一杯放涼的水。
楊家盛仔細看了一遍,確認杯子上寫的是“勞動最光榮”,是他的杯子。
他喝了半杯,又確認了一遍杯子上的字。
紅色的五個大字——“勞動最光榮”。
楊家盛把剩下的半杯水都喝了,心里想,這個許順和,家里一定有弟弟妹妹,是個大哥。不過,就算是家里的老大哥,也很少有這麼細心細致又干凈的。至少他大哥就一點也不會想著人。
楊家盛正想著,手機震動了。
很少有人給他打電話,楊家盛以為是廣告推銷,拿起來一看,屏幕上跳動著“吳秀芳”。
是他媽的名字,楊家盛有點不想接。
但這個電話不接,他媽還會再打,還會在微信上問他怎麼不接電話。
楊家盛按下接聽鍵,一如既往地不出聲,他媽在電話那頭喊他。
“家盛啊?”
“嗯。”
“在干啥?”
“有事你就說。”
吳秀芳一窒,罵道:“人家跟你說個話,能被你噎死!這麼長時間不聯系了,問問你在干啥都不行?你做啥大事不能讓人知道了?還有事就說,沒事不能找你?你啥大人物啊?接個電話這麼費勁的,一聲媽都不叫,開口就噎死人!”
楊家盛一直沉默,主要是也不知道說什麼,想罵就罵吧。吳秀芳罵了半天,想起正事來了。
“我聽國壯他二叔說,你工地上把人打了,跟人家鬧翻了,不干了?”
楊國壯是楊家盛的同鄉,幾個人一起相約著介紹著來到南州市的工地打工的。
“嗯。”
“你說你脾氣為啥這麼大啊?在外頭打工你都不曉得忍氣吞聲,就把人家工頭的親戚打了!本來一個月六七千的活,多好!你這臭脾氣一上來,就沒了!家里正是用錢的時候,你不知道啊?得趕緊把房子蓋起來,你大哥今年等著娶媳婦咧!現在找到新活沒有?”
“找到了。”
“啥活?一個月多少錢?”
“包子店,一個月三千。”
吳秀芳差點摔手機:“啥啊!你人高馬大的,工地上一個月能拿六七千,你去包子店干啥?你趕緊換個錢多的活。”
楊家盛不聽:“活是那麼好找的?”
吳秀芳一想也是:“那你邊干著邊找,要我說還是去工地,掙錢多。家里今年蓋房子欠了一堆錢,反正這房子蓋好了,還不是你們兄弟一人一層,這些錢最后還得你們兄弟來還。你自己會打算,多掙個幾年,以后就輕松了。那你這三個月工資發了吧?得有快兩萬吧?你先給家里轉個一萬多的,緊等著這個錢買瓷磚吶。”
楊家盛本來不想搭理她,但是一聽她要錢,忍不住有些動火。
“這房子蓋好了能有我的份?楊家茂不是說了,他們兩口子要單住。再說了,我也沒錢。打了人,工頭扣了我一萬塊醫藥費,我現在身上就幾千塊錢,還得租房子買東西吃飯,哪來的錢。
你這個月先轉我一千塊吃飯,我下個月拿到工資了再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