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又掃到陳聽不自覺晃蕩的腿,心也跟著一塊兒晃蕩。
沒過一會兒,陳聽卻不喝了,用被包裹得像饅頭一樣的手把奶茶推向裴以堯:“你不喝嗎?”
“我不愛喝。”裴以堯這話倒是真的,他不光不愛喝,也不覺得冷,看著陳聽喝就夠了。于是陳聽又被哄著喝完了剩下的半杯,一個沒注意,打了個小飽嗝。
他愣住了。
最近的形象管理有些失敗啊,他想。
裴以堯不知道他的小心思,兀自把空杯扔掉,就帶著陳聽再度出發:“抱緊我。”
陳聽聽話地抱住他的腰,兩只手放在他身前,裴以堯一低頭就能看到粉色的兔耳。好在他還記得安全駕駛,一路穩穩當當地朝前開,堅決不超速。
漸漸的,陳聽開始有了困意。
圍巾、手套和奶茶,讓他身體里一直聚著一股暖意,再加上裴以堯身上散發出來的可靠氣息,讓他覺得安心極了。
而就在這半夢半醒間,一條燈火的織帶闖進他的視線,讓他稍稍恢復了清醒。他仔細瞧著周遭的風景,聞到熟悉的江水的味道,很快知道了身處何地。
原來酷哥的浪漫,就是半夜帶你來看長江大橋。
但是他沒有停,為了浪漫違規停車是不可取的,自律謹嚴的當代大學生,即便是趁著夜深也不會干違法的事兒。
但對于陳聽來說,坐在男朋友的后車座上,吹著江風,看兩岸絢爛燈火如星辰璀璨,就已經很棒了。
老家隔壁的王阿婆,每次回家都問他有沒有去看長江大橋。她是去看了的,和一幫老姐妹組團燒香的時候去看的,為此念叨了好久。
電影里也總有這樣的場景,主角二人騎著摩托或開著車,駛過長長的寬闊的大橋。星垂江面,燈火交織,大自然與人類的鬼斧神工一同激蕩著觀眾的心。
這個時候,坐在后座上的人就應該張開雙手,擁抱晚風。
陳聽也這麼做了,但他還是很注意安全的,身子緊緊貼著裴以堯的背,只是張開了雙手,像正在學習飛行的雛鳥一般撲棱了兩下。
裴以堯從后視鏡里看到他揮舞的手,嘴角不禁帶上了一絲笑意。
短短一刻鐘左右的車程一閃而過,待車子駛離大橋時,時間卻已經過了半夜。
裴以堯一點都不想把陳聽還回去,這會兒也確實晚了,于是決定把他帶回伴山別墅。可陳聽卻不肯,說:“現在都這麼晚了,叔叔阿姨肯定都睡了,哪有半夜去拜訪的?”
不是拜訪,是回家。裴以堯在心里默默糾正,卻沒說出口。
陳聽則有點緊張,他現在已經跟裴以堯在一起,再面對裴叔和阮姨,心情可就不一樣了。況且,那是裴以堯的家,他又得睡裴以堯的床。
“我們可以小點聲。”裴以堯道。
“那也不行。”陳聽依舊搖頭,驀地又靈光乍現:“宿舍關門了,可旅館肯定開著啊,我們可以住旅館。”
“好。”
好,裴以堯都好,只要陳聽跟他走,去哪兒都好。
可陳聽沒過一會兒就后悔了,一對情侶去旅館開房,那不比回家還那個嗎?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斷沒有反悔的道理。
“一間房。”
陳聽用圍巾遮著大半張臉,躲在裴以堯后面假裝自己不存在。但他還是輸了,因為開房需要身份證,每個人的都要。
服務員小姐姐微笑著說:“標間沒有了,還有一間大床房,可以嗎?”
裴以堯點頭:“可以。”
房間終于開好了,陳聽拿回身份證,目不斜視,抬腳便走。
裴以堯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一路看著他露在圍巾外的半截耳朵,看得專注。到了地方,他卻沒進去,把房卡遞給陳聽,說:“我去附近的便利店買點東西,你先洗澡,困了就先睡,知道嗎?”
“你去買什麼啊?”陳聽剛才覺得緊張,這會兒又不想裴以堯把他一個人丟在旅館了。
“必需品。”裴以堯沒多解釋,再次叮囑他別出門,便轉身離開。
陳聽望著他的背影,陷入沉思——必需品?什麼是必需品?情侶來旅館的必需品是什麼?能有什麼?
要命。
這次玩大了。
怎麼辦?
陳聽手腳僵硬地關上門,再慢吞吞地走進屋里,看著足足可以睡三個人的大床,整個人定在原地,臉頰迅速升溫。
不行不行不行……
他又開始來回地走,一會兒坐在床上,一會兒又站到窗邊看看裴以堯回來了沒,熱臉貼在冷玻璃上,留下一個可疑的圓印子。
糾結了許久,陳聽心里的無所謂因子又開始作亂。
無所謂啦,伸頭一刀縮頭一刀,現在不刀,遲早要刀。于是陳聽頂著一張“眾生慈悲”的臉進了浴室,十分鐘后才發現——他沒有內褲換。
另一邊的裴以堯,順利買到了新內褲,又在柜臺那兒要了一點關東煮,正欲結賬,目光又瞥見擺在收銀臺旁的某樣東西。
陳聽,現在又在做什麼呢?他忍不住想。
陳聽正在浴室思考人生,一直到裴以堯回來,他都沒出去,反而順手把內褲給洗了。
沒有內褲的人生是不完整的,尤其是當你注定跟男朋友共處一室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