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個家,竟然真的住過人。江羽騫內心失笑,還是那個瘋子狠,走了就真走了,一點痕跡都沒留。
不可能,不可能的。住了這麼多年,怎麼可能帶得干凈?
江羽騫急切地沖進衛生間里,還好,小瘋子的剃須刀,牙缸,毛巾……都在。
“江羽騫,咱這衛生間太小了,浴缸都塞不下。”
“洗個澡哪那麼多事?”
“你懂個屁!不然咱還能在熱氣騰騰的水里試試。”
……
“咱倆換個大房子就好了。”江羽騫喃喃地說,對著空氣,對著昔日的小瘋子。
江羽騫下了趟摟,去便利店另買了牙缸、毛巾、剃須刀……回到家,把它們齊整地擺在小瘋子的東西旁邊,好湊一對。
此刻的他像是有揮灑不盡的熱情,想把家里的每個犄角旮旯都填的滿滿的。江羽騫洗濕了拖把,把家里仔仔細細拖了個遍,地板擦得锃亮,都能照出他的影子。
家里干凈得異常,就好像從未有人離開過。
然后,他又把兩雙過冬的毛絨拖鞋拿了出來,放在了玄關處的鞋架上。一雙紅的,一雙藍的,是小瘋子以前買的,他說紅跟藍是一對。
忙完這一切,也已經是晚上九點鐘了。
回去二號樓的幾步道,江羽騫一直在想:明明人都走了,他怎麼一回到曾經的家,總能想起那個人。后來他才想明白了,小瘋子這一走,把他的心給走散了。
心散了,就容易想東想西。
一個人太過瘋狂,太過偏執,別人這輩子真就忘不掉他了。
他想摸出手機給小瘋子打個電話,學著那人一貫的口氣:喂,我剛才拖地的時候,想你了。
可是,他沒有那人的電話,他從來沒存過,也沒記過。一直都是,小瘋子給他打的電話。
一起生活了四年,他怎麼連人家的電話都沒有……
很短的一程路,他走了好長時間,到了如今住的地方,程子旭面無表情坐在餐廳等著他。
見他回來,程子旭頭也沒抬,“我去把飯菜給你熱一下”,然后便起身去了廚房。
江羽騫脫下外套,晾在衣架上,坐了過去。
很快,飯菜熱好,被端上桌。三菜一湯,飯菜的熱氣里,還和著香味。
“吃吧。”程子旭動起筷子,也沒問方才他去哪兒了。
江羽騫拿起桌上的筷子,吃起飯,一句話也沒說。
突然,程子旭開口問:“羽騫,咱們明天搬哪兒去啊?”
江羽騫側頭瞥了眼身邊人,愣了片刻,說道:“a大附近。”
程子旭沒再說話了,短短功夫,他已然意會了一切。兩人都已畢業,為何還要去a大周圍找房子住?
那里是市中心,生活便捷?曾經的母校,留個情懷?不是的,大概只是因為周皓在附屬醫院實習吧。
32.歐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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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零下十幾度,大雪淤積著, 日照都化不開。
有一年也是如此,冷得很, 雪落地凍成了冰塊。滑滑的冰層, 腳踩上去, 一不留神就會摔倒。
周皓那年,摔了一跤,屁股跟著了地,去醫院拍了片子,沒骨折, 但尾椎骨這塊老疼,醫生也沒法子, 只能靠躺。這一躺就在家里躺了兩個多星期,周一到周五嚴明過來, 一到周末, 江羽騫就得過來伺候他。
那時候給江羽騫煩得喲!
他就成天躺在床上, 一會兒想要曬太陽, “江羽騫, 去,給我把窗簾扯開!”一會兒又覺得陽光刺得眼睛疼,”江羽騫, 快點, 趕緊把簾子拉上!”
總是想一出是一出。
飯點喊的外賣, 咂咂嘴嫌不好吃,江羽騫給他去廚房煮了兩個雞蛋,他倒吃得挺香。這之后,一連吃了好幾頓的雞蛋配白粥。
晚上,干不成那種事,兩人就蓋起被子聊聊天。說是聊天,全是周皓一人在說,江羽騫壓根不理他。
嘴里說渴了,又是一句,“江羽騫,給我倒杯水!”
“你就不能消停點?”江羽騫嫌他煩了。
周皓沒喝上水,也拿江羽騫沒辦法,換作平時腿腳利索,早就踹他下床了。
后來,周皓藏在被窩里的手不安分了,摸摸索索撩了把大火,火從外竄到里,竄進肝、肺、還有心窩子里。江羽騫再也躺不住了,旋即壓了上去。
“你干嘛!”周皓抿著嘴樂。
“你自己干的好事!”
“下去下去,我這屁股還傷著呢。”
“翻個身!”江羽騫已經箭在弦上了。
……
那是江羽騫最痛快的一次,好像魚兒游進了水里,肌膚相貼,相濡以沫,心里想著就此溺死吧。
事后,小瘋子不停地嚷嚷,尾椎骨要斷了,屁股要壞了。
他倚在床頭,睜著稀迷的眼睛,想到了這年的雪,真暖真美啊,有機會帶上小瘋子去蘇黎世看看雪景,他小時候去過一次,過目不忘。
只是這個溫柔的念頭,很快便消失了,他恢復了理智,身旁的人已不再是小瘋子,而是個討人厭的偏執狂。
他那時候要是沒有恢復理智,一直稀迷下去,他倆必定走不到這一步吧。也許,今年就能帶著小瘋子去看雪了。
……
“羽騫,搬家公司來了。”程子旭朝站在陽臺上的人喊了句。
江羽騫轉過身,入眼便是四個穿著藍色制服的人,他們按照程子旭的指示,已經著手在搬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