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凱跟他是一個學校一個專業的,兩人實習還分在了一起,也算挺有緣的。
“去食堂啊?一起啊。”
“好啊。”周皓轉過身子,腳步浮軟地朝前走。
兩人去醫院食堂打了飯菜,然后隨便找了個空位置坐下。
周皓不習慣別人的突然親近,所以全程板著臉也不說話,就光是低頭扒著碗里的飯米粒。幸好他這位同窗屬于特能找話聊的那種,沒話也給你整出話來。這一餐飯,全靠鄒凱一人擱這兒巴拉巴拉說東說西,周皓就是偶爾應一下。
“你畢業有什麼打算?還繼續讀博嗎?”鄒凱問。
“直接工作。”
“還以為你會繼續念下去。”鄒凱眼珠子咕溜一轉,“我聽說啊,咱們學校招本校博士,不過每年的名額只有一個。”
“那很好啊。”周皓只是虛于表面地附和。
“你不想爭取下?當個幾年講師,也許過幾年運氣好,能評個副教授。”
聽到這里,周皓已經聽出來些名堂,這人兜來兜去無非就是想套自己的話。鄒凱這個人吧,周皓雖接觸不深,但也知道他平時的為人,會在老師跟前來事,做什麼事兒目的性很強,還有就是學習比較刻苦。
五年來,大大小小的考試總是名列前茅。要說這人有什麼怨念,大概就是永遠比自己低一個名次,永遠是第二名。
很多事周皓都能看得細致,這是從小就鍛煉出的天賦。
“沒這個想法,況且學術圈也不好混。你加油吧。”
“我就是隨便一說,并沒那個打算。”鄒凱緊繃的神色明顯舒緩了,“吃飯吃飯。”
吃完飯回去的時候,周皓在住院部電梯門口居然碰到了賈臨,那人恰好往外走,于是就面對面地撞上了。
“周皓。”賈臨喊了一聲。
周皓淡漠地回應,“挺巧啊。”
“咳,老爺子住院了,我爸媽都不在國內,這麼些天全是我在侍候。”
“哦,那你接著忙吧。”
賈臨看了眼周皓身邊的鄒凱,然后試探性地問道,“你實習啊,這會兒是午休時間,咱倆聊聊?”
周皓沒有推脫,比起說些客套話應付鄒凱,他還不如跟賈臨待一會兒。其實,江羽騫的四人小團體中,賈臨對他算是最沒有惡意的。這人跟自己有點像,啥事兒都漠不關心,自然不會故意惡語苛待他。
“行啊。”周皓扭頭轉向鄒凱,“你先上樓吧。”
醫院最西面是處可供賞玩的地方,拱橋、流水、涼亭、還有花花樹樹。目下正是中午,天火辣辣的熱,人就像浮在滾燙的沸水里。也正好是午休時間,園子里一個病人也沒有。兩人尋了處陰涼地,坐在大樹下的木椅上。
“好久沒看見你了。”
周皓有點皮笑肉不笑,“也沒多久,上個月在酒吧不是剛見過嘛。”
賈臨也附和著笑笑,只是笑意總有些尷尬,心里想著:這人還真是一身是刺,自己溫和的客氣話,他也能曲解成諷刺,然后趁機噎你一句。
“也是啊,說到酒吧那次,我也有好久沒看見羽騫了。”
周皓不喜歡繞圈子,開門見山地問,“你找我什麼事?”
“沒什麼事,就是好不容易碰見個熟人,隨便聊聊天。”賈臨掂量起身側人的面色,佯裝問道,“你真不知道羽騫最近在忙什麼?”
“他在忙什麼?”
這人看來是真不知道,賈臨收起打量,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沒什麼事兒的話,我回去了。”
周皓起身欲走,賈臨末了喊住了他,“那個,我聽世初他們兩個說,羽騫去歐洲玩兒去了。
好像,不是一個人去的。”
“那是和誰啊?”周皓假裝無所謂地聳聳肩,“程子旭嗎?”
賈臨沒再繼續說了。
“祝他玩得愉快。我走了。”
七月過去,步入八月,依舊是酷暑難耐。周皓的生活越來越有規律,永遠是家和醫院,兩點一線。所有休息的當兒,要不就是在家看看書,要不就是打打游戲。對了,最近辦了張健身卡,閑的時候還會去鍛煉鍛煉。
大部分的夜里,他還是會失眠,不過情況并沒有很糟,白天他雖然困,但并不影響工作。
八月中旬的時候,嚴明給他來了通電話,那小子很興奮地告訴他,他倆高中的班主任生了二胎;某某同學現在當起了煤老板,混得風生水起;還有高中暗戀自己的那位姑娘,昨天碰到嚴明,還向嚴明打聽他的消息……
這些都是很好很好的事,末了,周皓再次問起嚴明——“它現在是什麼樣兒?”
嚴明依然不解地問:“誰?”
“五年沒回去了……忘了是什麼樣兒了。”
嚴明立馬反應過來,“挺好的,家這邊剛通了鐵路,咱高中前面不是有個麻紡廠嘛,拆了,建了個大超市,還有你家那塊,周圍差不多都拆了,沒個幾年,你家那房子也能拆,你很快就要成拆二代了。我下周也回校了,我媽熬了點辣醬,讓我帶給你嘗嘗。”
周皓:“阿姨現在生意咋樣?”
嚴明:“前陣子創建文明城市,街上的小攤都清了,我媽尋思著也掙不了幾個錢,就去飯店刷盤子去了,以后不賣那手抓餅了。”
……
沒多久,嚴明就回校了,大包小包給周皓帶了好多家鄉特產,還有他媽熬的幾罐辣椒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