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的對峙。
悲傷隱痛的情緒壓了壓,他粗啞著喉嚨喊了一聲,“江羽騫。”
……
聲音嘩然的ktv,極盡縱情的吼唱,被灌了幾瓶酒,江羽騫略感頭脹,他靠在沙發上合眼休息,臉上全是酒精洗劫后的暈紅。
大概是頭真疼,他換了好幾個姿勢都不舒服,眼睛半瞇半睜,迷迷糊糊的,他看著前面的那一群人。
突然間,茶幾上的手機響了,伴隨著“嗡嗡嗡”的震動。
他傾身拿起手機,是一串數字,沒有刻意去記,他心里清楚這是誰。一個月了,果然,那人還是忍不住了。
不自覺的一絲愜意,一個月里莫名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下來,他用大拇指滑動了解鎖鍵,然后把手機貼向耳膜。
緊緊的,他想聽清電話那頭的人在說什麼。
沉默……
很久,那人才叫了聲他的名字。
他蠕動著嘴唇,剛想滿不在乎地問一句,什麼事?
這邊,田斌大聲地喊了句,“羽騫,你媳婦兒醉倒了,趕緊過來!”
江羽騫連忙捂住手機的聽筒,他不想讓電話那頭的人聽見。
像什麼呢?就像丈夫在外面偷情,正室打來電話問他幾點回家。
當他再把手機貼向耳朵的時候,里面已經是“嘟嘟嘟——”的忙音。
那人還是聽見了。
江羽騫沒有理會田斌,他在等著手機的再次響起,按照周皓以往的脾性,一定會再打過來嘲諷挖苦他幾句。他再等等。他出了包間,尋了處稍微安靜點的角落,等著手機。
足足站著等了半個小時,手機再也沒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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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皓按掉了電話,背倚灰白墻壁,癱坐在地。他覺得莫名壓抑,摸出煙點燃了一根,埋頭吞吐煙霧,值班的護士很快走了過來。
“先生,這里不能吸煙。”
他抬起頭,睜著無助且猩紅的雙眼,看著面前這位年輕的小護士。他把煙頭捏在掌心間,掐斷了煙卷里的火苗。
這一瞬間,也不知是觸到了哪條神經,周皓眼里醞釀了許久的紅潮,再也憋不住。他放聲大哭起來,在一個陌生姑娘面前,崩塌慟哭,毫無形象。
鼻涕眼淚混在一起,氣腔里長久的嚎哭,這時候一口氣堵在嗓子里,他又開始劇烈猙獰地咳嗽。
小護士是個實習生,大概是見的世面少了,這時被嚇得走回了值班臺。
他扶著墻站了起來,緩緩走進病房里,他站在他死去的母親面前。
藏了十多年的惶惑隨著這個女人的死一起被帶到了墳墓里,他終其一生都得不到他想要的解釋,終其一生都是南方潮濕季節里的那個古怪孩子。
他繼父沒跟他說話,他有一半血緣關系的妹妹也沒有跟他說話。他們抱在一起,體會世間痛苦的生離死別。他們是彼此的心靈慰藉、是彼此融于骨血的親人。
那他呢?他因為這個床上躺著的偏心女人,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孤兒。
永久的死寂,他抬頭看了看頂上的日光燈,晃眼的白色中,再也沒有粉紅色的婦女了。他扯扯嘴,嘴角彎起勉強的弧度。
母親的身后事都是李叔在辦,按照他們這里的風俗,家里擺兩天,第三天拉去火葬場。不少人家嫌麻煩,都省去了繁瑣的程序。李叔是個老派人,信這個,也就按照規矩來。
送葬那天,是個好天氣。運去的時候是僵硬的尸體,回來的時候已經成了白灰一把。
他捧著母親的骨灰盒,回到了六年前的家中。
整個過程,他沒掉過一滴淚,也沒發出一聲嗚咽。他冷漠得如同毫無血緣關系的陌生人,但是晚上,他躺在那間小閣樓里,他冷硬的面上還是無聲地淌下了眼淚。
他的媽媽死了啊……他偏心的媽媽死了啊……
陳年的舊傷在這一刻排山倒海涌了過來,把他死死困在沉重的包袱里。
他難以承受地點了根煙,思緒漸漸渙散了,又點了一根,內心的哭飄飛了些,一根接一根……
一夜無眠,周皓整整抽掉了一包煙。
第二天,他繼父把他叫到了一邊,手里攥著一個鼓鼓的黃色信封。
“婷婷這些年又是補課,又是學鋼琴,你媽也沒攢下多少錢,這一場病,幾乎花光了家里的積蓄,我這手里頭還有個一萬塊,你拿著,找處……找處房子住。”
周皓沒有伸手去接,“這錢你自己收著吧。”
人情冷暖,他打小就嘗過,既然母親死了,這個所謂的繼父其實跟他也就沒關系了。繼父現在開口說這些“逐客”的話,周皓都能理解,其實他壓根也沒想在這個“家”里呆著。
那間閣樓里并沒有他多少東西,都是些學生時代的課本,還有幾件陳舊的四季衣服。周皓把它們收拾了出來,準備打包扔掉,卻在紅木柜子的最上端,見到了一本落灰的相冊集。
89.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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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明豎起三根指頭,“三百。”
周皓揩了把汗, 手里轉著籃球,“我回宿舍沖個澡,馬上下來換你。”
大概半個小時后,周皓就一身清爽的下來了,白色體恤, 大褲衩,還抱了把室友拜托他拿去賣的舊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