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鯨是鯨群里的異類,可那頭孤獨的,活潑的,不能溝通的虎鯨也是。陸逢春也是頭于人群里沉默的白鯨。
孫懷君是個急性子,拍戲卻很慢,“劇本要細看,慢慢來,不著急。”
于細微處的感情轉折,都是導演和演員,一點點磨出來的。
這部戲有劇烈沖突矛盾的只有一處,便是虎鯨的死。而關于陸逢春被人所排斥,孤獨求生,都僅僅是通過些微的日常,一點點構建出來的。
陸逢春死于沉默,最后卻因為找到另一個孤獨的朋友而死而復生。
孫懷君又談到游泳,他早就想好這件事了,“你還要學游泳。這個倒很著急,不僅要會,還要游得流暢漂亮。我給你請了個游泳教練,場地就租不起了,所以你就去我家里學就行了。”
孫懷君的太太是一家服飾公司的老板,資產頗豐,這麼些年都支持著孫懷君的導演事業,不過在安排好生活的前提下。孫太太的別墅是新購置的,主要是為了孩子,所以不僅有后花園,甚至連游泳池都有,很適合長時間的練習。
談完了后,孫懷君直接開車把謝顏帶回去了,非常心大地放他們他們兩個和教練在自己家中,還有個幫傭的阿姨。
教練大約三十歲,很陽光開朗的長相,個頭比謝顏矮一點,但應該經常健身,身材很好,腹肌和人魚線分明。
他先自我介紹叫曹旻,目光落在謝顏身上,很友善地問:“小謝怕水嗎?”
謝顏皺了皺眉,抬眼看著曹旻,“不怕水,叫我名字。”
其實這樣叫也沒什麼問題,可對于謝顏來說,“小謝”這個稱呼是很親近的,他不輕易讓別人這樣喚自己。
曹旻一愣,他撓了撓頭,又很無奈似的笑起來,“不好意思,是我的錯。”
他的目光落在謝顏那半截落在水里的小腿上,又掩飾性地移開。
學游泳說簡單不簡單,可難也難不到哪里去。謝顏從小在福利院長大,沒有學游泳的機會和必要,可他并不怕水,在曹旻的指導下,很快就能踩水了。
曹旻教的很用心,即便是謝顏這樣的成年男人,也托著對方的上半身一刻不離。
劉成光雖說是助理,可早就待不住了,和孫宅的保姆聊上了,總想多了解些孫懷君的事,比對謝顏殷勤多了。
游泳是很費力的事,特別對于初學者而言,謝顏練了一個上午才休息,曹旻和他搭話,“我教過很多人游泳,可像你學的這麼快還這麼努力的真是少見。”
謝顏懶得敷衍,連眼都沒抬,擦干頭發上的水,和傅青發了條微信。他從前不太聊微信,可現在每天都會和傅青說幾句,話不多。
傅青問他游泳學得怎麼樣了。
謝顏很不含蓄地說自己練得很好。
此時正是午休,周巡出差完回來,新拿了一塊地,公司上上下下忙成一團。傅青才開完會,忙中偷閑吃了碗飯,順道問問小朋友的消息。
傅青看過劇組和導演的資料,至少從前都是很正派的人,沒出過事。莫復拿這些資料給他的時候還開玩笑,要不要把謝顏的底細也一起查了。
他拒絕了。
查導演和劇組,是因為擔心小朋友出事。可這麼去查謝顏的事,就太不尊重人了。
因為這個理由,莫復笑的差點從沙發背后跌過去,問傅青怎麼對一個才認識沒多久的小朋友這麼惦記?
傅青認真想了片刻,他對老街的小孩都很寬容,可也都是放養,平日里沒事連電話都不多打一個,難得有這麼記掛著的。
大概是因為小謝是老街打著燈籠也尋不到的乖崽。
不過這話沒和莫復說,否則莫復可能要笑到在沙發上打個滾。
傅青原先想問他累不累,想想又算了。謝顏的性子太硬,很不服輸,無論累不累都會是不累。
于是他便吩咐謝顏一天不要練得太多,到了第二天太過疲累,反而耽誤了訓練。
謝顏撐著頭,看到傅青的消息一笑,又回了一句,“是真的不累,就是教練很討厭。”
這話他是當普通的聊天打出來的,可等發出去才一怔,簡直就像是小孩子告狀。謝顏不自覺地咬了咬內唇,猶豫了一下,還是撤回了。
太孩子氣了,他長到這麼大,還沒和人告狀過。
哪怕是只有半天相處,謝顏是真的討厭曹旻。他脾氣壞,經常打架,但其實并不怎麼抱怨。因為謝顏有自己的底線,別人沒碰到,他懶得計較,不過也懶得搭理。
就像是現在對曹旻。
而手機另一邊的傅青,剛看到謝顏發了句抱怨,又立刻秒撤回,幾乎能想象得到謝顏懊惱又后悔的模樣。
應當如同撒嬌的小貓咪似的。
傅青有點想改備注了,還是忍住了。雖說謝顏說很討厭游泳教練,可傅青倒沒有多擔心,他只怕謝顏年紀小,落入劇組的陷阱。可要是只有一個游泳教練,謝顏是不會吃虧的。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定下了來看傅爺爺的時間。
休息過后,謝顏又沉入水中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