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那個小女孩沒什麼印象,只隱約記得她很膽小,遇到自己都會瑟瑟發抖。
再怎麼樣,也不過是一個八歲大的小女孩。
這里離前院太遠了,來不及回去叫人了。謝顏從隔壁屋子抽了條板凳腿,直接敲碎了舊玻璃。
那是謝顏的人生里打過最艱難的一場架。老頭是老了,從前卻是一個成年男人,謝顏還未長大。
這件事鬧到了院長面前,又在老頭那里搜出一堆與兒童和性相關的東西。院長雖然不仁慈友善,但好歹是個正派的人,將老頭扭送到了派出所,又將唯一一個受害者送去了別的福利院。
謝顏忘性很大,打過的人轉臉就忘了,還記得那時候小女孩的哭聲。他很少想自己以外的事,卻希望那個小女孩已經忘了。
所以對于這種事,謝顏下手格外狠,處理起來也很絕。就像這次,曹旻是游泳教練,很有可能教小孩子,他就非要鬧到對方失去工作,而且不能輕易再進來。而上次那個副導演,他打一頓就算了,因為對方接觸到的演員都是成年人,有自身保護能力的,可以威脅,但很難強迫。
興許是因為想著事情,車開得太平穩,里頭又太暖和,謝顏靠在座椅上,頭一點一點地睡過去了。
這里離老街挺遠的,車開了大約有一個半小時才到。傅青熄了火,等了會,謝顏還沒有醒,他先下車買了菜。
傅爺爺敲著拐杖,“阿青,小謝人呢?你不是要帶他回來玩嗎?”
傅青將菜拎到廚房,“他累了,在車上睡覺。待會做好飯再叫他。
”
謝顏睡了兩個多小時才醒。他醒過來的時候很迷茫,打開車門,下來就是傅家的院子,門沒關,他推門進去就見到傅爺爺在里院的門口坐著,迷迷糊糊地打了個招呼。
傅爺爺精神一如既往,“小謝醒啦!來陪我聊會天,阿青飯還沒做好。”
謝顏覺得有點丟臉,來人家家里自己卻在車上睡了一個小時。
傅青從廚房里走出來,托盤里端了兩碗熬好的雞湯,謝顏和傅爺爺一人一碗,“先喝點湯,吃飯得再等一會。”
雞湯已經晾了一會,是溫熱的。謝顏的指尖貼著碗,熱量從那里源源不斷地涌入他的身體。
真是在外打架,在內燒飯的新時代高標準街霸大哥了。
新時代高標準的街霸大哥傅青燒了一桌子菜,傅爺爺和謝顏聊天聊的開心,開了瓶酒,給謝顏也倒了一盞,卻被傅青接過去了,說:“小謝不太能喝酒。”
謝顏拉了拉傅青的衣服,輕聲說:“有點冷,我也想喝酒。”
可那杯酒已經被傅青喝了一半,謝顏只好拿了傅青的酒杯,又倒了大半杯。
傅爺爺不知道他們倆的小動作,繼續問:“小謝是哪里人?”
謝顏抿了口酒,很辣,又很暖和,他怔了一下,“我是,不知道。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
傅青的筷子頓了一下,傅爺爺人老成精,表情未動,似乎只聽到很尋常的話,迅速轉換話題。
傅爺爺有點喝上了頭,回憶起了從前,“老街以前雖然偏,在濟安市邊緣,可也是周圍最富裕的一條街了。那時候咱們有廠子,一開火就是錢。”
謝顏撐著頭聽著,余光瞥了傅青一眼,他替傅爺爺又夾了道菜。
“后來,廠子就沒了,老街一下子就頹了,不過現在這樣也好。”
傅爺爺沒說為什麼,嘆了口氣,“老街老了,人往高處走也是應當的。”
謝顏隱約能聽到傅爺爺刻意壓低的最后一句話,“阿青做的沒錯。”
吃完飯已經很晚了,本來傅青要送謝顏回家啊,可他臨時有件事,實在沒辦法,只好打電話給周玉。
周玉今天被他哥關在家里念叨了一天,接到傅青的電話喜出望外,結果是送小妖精謝顏回家。
不過他很聽傅青的話,比對自己親哥還尊敬,拿著車鑰匙顛顛地過來了。
謝顏同傅爺爺告別,先一步推開大門,有些疑惑地問:“老街從前是什麼樣子?”
傅青說:“老街就是老街,我小時候還挺熱鬧的。”
謝顏走到門前,歪著腦袋,原本看著槐樹枝的目光移到了傅青身上,眉眼稍彎,笑了一下,問:“那傅哥從小時候起就是老街一霸嗎?”
他的鼻尖凍得通紅,嗓音里有些許的鼻音。他平常時候好看得太過鋒利,此時卻有種柔軟的可愛。
傅青知道他在調侃自己,無所謂地點了頭,又忽然添了句,“回去拿點東西,別急著走。”
再回來的時候,傅青拿著條藏青色圍巾遞給謝顏。
像謝顏這樣的酷哥從小到大都是不戴圍巾的,天冷任它冷,反正不戴這種臃腫的東西。
不過是傅青遞上來的,還是要給點面子的。
謝顏接過圍巾,隨意纏了幾圈,差點勒著自己的脖子。
傅青走近了些,替他稍微松開。
圍巾又暖和又厚實,遮住了謝顏的小半張臉,他問:“這條圍巾是傅哥買的嗎?”
周玉已經從遠處走過來了,傅青仔仔細細地看了謝顏一眼,這條藏青色的圍巾和小謝很般配,也許是因為他的臉好,所以什麼都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