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片刻后,暴雨傾瀉而至。
夏日的雨總是來得這麼快。
謝顏猶豫了片刻,終于還是說:“雨太大了,傅哥要不然先別回去了,在這里住一晚吧。”
傅青說:“好。我給爺打個電話,還有點別的事要交代。”
謝顏打開門走出去,把整間屋子都留給了傅青。
傅青是推了今天的工作過來的,原本是打算晚上回公司再做,可現在要在謝顏這里留宿就沒辦法了。他給周真打了個電話,將明天的事交代了一下,又讓助理把文件發過來,他有空再看。
打完電話后,傅青從陽臺走出來,客廳里已經沒有人了。
桌子上留了一張紙條,是謝顏寫下的,說是臨時有事要出去一下。
傅青不知道他有什麼事,非要在現在出去。
大約半個小時后,傅青打了個電話,謝顏沒有接,過了十幾分鐘才發了條微信過來:“馬上就回來了。”
沒過一會兒,門外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
傅青走到玄關前,正好看到謝顏從門外進來,他把傘放在門外,手上還拎著一個白色塑料袋,里面不知道放了什麼。
外面的雨太大,即使撐了傘也沒多大用處。謝顏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濕了,淅淅瀝瀝地滴著水,他的頭發也是濕的,落在臉頰上,鼻尖上也貼了一縷,臉色很白,眼睛卻是亮的。
謝顏脫掉浸透了雨水,沉重了許多的鞋子,赤腳站在地上,又差點被雨水滑倒,幸好扶住一邊的架子,看起來很狼狽似的。
傅青不太看得了謝顏現在的模樣,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比小朋友的身體更重要,外面下著暴雨刮著大風,有什麼事非要現在出去做?
他問:“有什麼要緊的事,非要現在去做嗎?”
謝顏一怔,點了點頭,赤腳站在原處,仰頭看著傅青。興許是淋透了雨,此刻連眼眸都是濕漉漉的,閃著潤澤而溫柔的光。
他捋了捋濕透了的頭發,似乎是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狼狽,可雨水還是順著臉頰的輪廓往下滴落,有些落在眼睛里,或是嘴唇上,有點癢,謝顏卻不在意,很漫不經心地說:“其實也沒什麼,就是買了個暖手袋給傅哥。”
因為傅青說陰雨天的時候左手會有點疼,謝顏不是醫生,不能治好傅青的左手,只能去做力所能及的事,買上一個熱水袋,能稍微緩解疼痛也好。不過現在是夏天,外面又下著大雨,路過的很多便利店都關了門,沒關門的也沒有熱水袋的存貨,謝顏是去外面的一家大超市買到的。
傅青才去那里買過東西,知道那個地方有多遠,更何況現在下著雨,謝顏是走過去的。
他打開袋子,拆開包裝,看到里面是一個灰色的毛絨熱水袋。
直到此時,傅青才能感覺到左手傳來的疼痛。那種疼痛并不劇烈,而是連綿不絕的,因為很平常又輕微,所以就很容易被忽視,甚至成為了感知的一部分,只有被人提醒了,好像才能明白過來,原來那是疼痛,而不是感知本身。
傅青的心忽然軟成了一團,里面裹了個小朋友。
他被這個小朋友照顧、保護,也想被小朋友喜歡。
不過他想,這一次,應該是抓住愛情的蹤跡了,怎麼也不會出錯的。
謝顏看著傅青,終于很得意地笑了一下,露出尖尖的小白牙:“沒關系的。
”
他很樂意。
因為傅青是自己喜歡的人,那麼無論對他多好都不夠。
雖然傅青上午買了新床單,可是還沒有過水,不好拿出來現用。沒有床單被褥,即使有另一間屋子都沒用,最后還是決定睡一張床。
謝顏淋了雨,早就洗好澡,靠在床上看劇本。傅青也洗完了,他穿著謝顏最寬大的衣服,可還是太小,布料緊繃地貼在他的身上,肌肉的線條看得清清楚楚。
他們倆用了同樣的沐浴露,是梨子味的。
傅青也用手機看了一會兒文件,給助理發了處理意見,他看時間到了十二點,偏頭對謝顏說:“是不是該睡了?”
謝顏啪嗒一聲合上劇本,又愣了一下,才點了點頭。
從傅青答應留宿的那一刻,他的心就跳得很快,而到了現在,似乎心臟都要從胸腔里跳出來了。
他很怕傅青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太劇烈了,藏了個不為人知的秘密。
謝顏關了燈,屋里開著空調,他們蓋了同一條薄被,傅青的左手下面墊了那個溫熱的暖手袋。
他們倆各自枕了一個枕頭,在同一張床上的距離并不算靠近。
可是與平常相處的距離相比,又顯得太過親密。
謝顏并不是不曾和傅青同床而眠過,可是沒有一次和現在相同。他懷有不可告人的私心,喜歡的人一伸手就可以碰到。
時間過得極慢也極快。
謝顏閉著眼,一直沒有睡。他數了傅青的呼吸聲,已經許久沒有波動起伏,一直很平緩,才終于睜開眼,朝傅青那邊貼近了些,仰頭望著對方。
屋內一片漆黑,只有靠得足夠近,才能勉強看清對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