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了更有用的法子了。
陳云生是在顧雪文親生父親的住處找到他的。
這一次不同,顧雪文的膽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大,房門是虛掩著的,甚至都沒合上。
陳云生一推開門,迎面而來的是濃重的腥臭味,有點像是置身于屠宰場。
他抬眼望過去,顧雪文站在一堆爛肉殘骸里,周身滿是飛濺的血液,連雪白的臉上都沾染上了幾點,他卻毫不在意,添了一圈嘴唇,朝陳云生一笑,似乎并不意外對方會出現在這里,“隊長來晚了,我殺了他啦。”
那具尸體,或是殘骸,是屬于顧雪文的生父的。
陳云生不知道該說什麼,實際上他無話可說。
顧雪文扔掉那柄鋒利的刀刃,很清脆的一聲,他伸了個懶腰,很輕松地說:“終于做完了。我一直最想要殺掉的人就是他,不過對我來說,最想要的,最喜歡的事,要放在最后做才最開心。”
陳云生大概能猜到顧雪文這麼做的原因,他在第三個案子被害人的保險箱里找到了一疊封存已久的老照片。當年在奇靈山上,那個富二代看中了顧雪文的母親,她太漂亮,好像這就是最大的錯誤,引誘著對方犯罪。富二代帶走了顧雪文,丟在山上,趁她去尋找自己的孩子的時候強奸了她。他并不想坐牢,也想好了應對的方法,用錢收買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讓他們用刀割開顧雪文母親的血肉,拍下照片。而最結束她生命的那一刀,是她的丈夫捅的。
他是個懦弱的男人,才開始并不愿意,只是哭泣著求富二代放過自己一家,可沒有辦法,富二代告訴他,如果他不愿意捅死妻子,就讓他一起下去陪她。
可如果他愿意捅了,不僅不會死,還會得到一大筆錢,可以再娶一個漂亮妻子,生一個漂亮孩子,以后的生活只會更好。
他同意了。
可是從頭到尾都沒人知道,她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孩子,將顧雪文放在了一個草堆里。
顧雪文在日記里形容過那個草堆很像母親的懷抱。
陳云生并不害怕這樣的顧雪文,即使他殺了許多人,手上沾滿了血,還是走到了顧雪文的面前,輕聲問他:“沒關系,那你現在不再害怕了嗎?”
顧雪文的生父不僅做了這件惡事,還有一件。顧雪文出逃的那一次,是去找他了,可那個懦弱的男人又娶妻生子了,他現在過得很好,不愿也不敢再提起從前那件可怕的事,連夜趕走了顧雪文。
顧雪文歪著腦袋,很天真似的,“隊長看到我的日記了嗎?我就知道,你會看到我送給你的禮物。”
他就像是個小孩子似的,又急匆匆地問:“隊長很可憐我嗎?我也覺得我很可憐。”
陳云生搖搖頭,他似乎是想要擁抱這樣的顧雪文,又猶豫了,只是說:“沒有,小顧很厲害啊。”
顧雪文忽然不笑了,“從殺掉第一個人開始,我就是為了自己的快樂罷了。”
他不再想怎麼才能好好地活著,而是想在通往地獄前多得到些快樂。
顧雪文抬手抱住了陳云生,他的身體很冰,對方卻很溫暖,他滿足地嘆了口氣,繼續說:“他們都死光了,以后不會再有快樂了,我也該結束這段人生了。”
他很舍不得陳云生,一想到要離開對方,連死似乎也沒那麼值得快樂了。
大約是因為他這輩子沒遇到過以一個好人,一件好事,所以在遇到陳云生之后,便很貪戀對方。
可惜這不是他的。
有一瞬間,陳云生幾乎以為顧雪文在已經放下從前了。
直到耳畔響起一聲槍響,血液飛濺,染紅了他的半邊臉。
陳云生聽到顧雪文說的最后一句話是,“明明很喜歡隊長……但是,還是別有下輩子了。”
臨死前,顧雪文也想過他和母親做錯了什麼,才會一步一步變成現在的樣子。
好像什麼都沒錯,也好像什麼都錯了。
他想到了,他們錯在了生為玫瑰。
不過現在可以說再見了。
《再見,玫瑰》正式殺青,這一場戲拍完后,謝顏有大概三天都不太能緩過來,后來還是傅青抱他,吻他,才讓謝顏走出來了。
拍完這部戲后,謝顏休息了半個多月,又到了《白鯨》快要上映的時間了。孫懷君打電話過來和謝顏說過很看重這次上映,路演一場都不能不來。
謝顏掛斷了電話,發了條消息給傅青。
他說:“傅哥,我們明天結婚吧。”
時間匆忙,肯定是來不及舉辦婚禮,不過倒是可以先領證。
謝顏和傅青兩個人還不著急,倒是傅爺爺急得差不多一晚上沒睡著,第二天一大清早就叫他們倆起床去民政局排隊。
兩個小年輕黏黏糊糊,膩膩歪歪地磨蹭到了快中午才到。
今天似乎是個好日子,有很多結婚的人,臨近中午還有人在排隊,不過大多數是異性夫妻,像謝顏傅青這樣的同性夫夫很鶴立雞群似的。
他們都不是那種會在乎別人目光的性格,即使知道有人在偷偷打量也不在意,再加上傅青面相太兇,額角有疤,即使有人嘀嘀咕咕也不敢說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