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顏山嵐伸出的手微微勾起,想起傅斯容臨走前的叮囑,無奈地收回手,任女傭擺弄自己的頭發。
他常年游走在各個時裝秀和攝影棚的后臺,做過的妝發造型數不勝數,對幫忙吹頭發這件事早就習以為常。
女傭把顏山嵐的頭發攏在手里,小心地分成幾股,慢慢用梳子梳順。
她本來擔心梳理打結的地方會扯到頭皮,但顏山嵐的頭發很順,從頭梳到尾沒有一點打結的地方。
女傭一邊梳著,一邊打量新來的夫人。
她之前只是遠遠地看過幾次,現在湊近了才發現,夫人長得比照片上的還漂亮。
難怪先生一定要娶他,不知道他和夫人之間是不是也有什麼浪漫的邂逅。
顏山嵐感覺到女傭在走神,握在她手里的馬尾梳了很久,微仰起頭看她,正好對上女傭慌忙躲閃的視線。
女傭沒想到顏山嵐會突然抬頭,突然對上一雙淺灰色的眼睛,臉上一熱,慌亂地松開頭發,轉身去拿放在桌上的吹風機。
顏山嵐沒想到自己會嚇到女傭,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背后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的動靜,他干脆閉上了眼睛。
女傭被抓包之后,背著顏山嵐做了好幾個深呼吸,再回頭時,顏山嵐已經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了。
她意識到自己拖了太久,先生交代的事情還沒完成,趕忙將手里的吹風機調到合適的檔位,幫顏山嵐吹起了頭發。
造價不菲的吹風機運轉起來很安靜,溫熱的風吹過被水打濕的后背,一股暖意從布料透了過來。
女傭的動作不太熟練,像是第一次幫人吹頭發,但手法輕柔。
顏山嵐舒服得放松了肩膀,卻聽她小聲嘀咕道:“您的頭發好漂亮呀……”
他嘴角勾起一絲微笑,又怕再嚇到她,安靜地坐著。
長及腰的頭發不好打理,吹到半干的時候女傭又抹了點精油,換了小風慢慢吹著。
等頭發完全吹干了,管家也將這個房間收拾妥當了。
凌亂的床已經換上新的床單和被子,扔在地上的抑制劑外殼被打掃干凈,被他碰到的瓶瓶罐罐也整齊地排列在架子上。
苦橙花的味道散干凈了,顏山嵐抖了抖被吹得發熱的頭發,靠在椅背上伸了個懶腰。
管家讓女傭把換下的床上用品拿去洗,走到顏山嵐跟前,說:“夫人,先生讓我負責花園的事情,您有什麼需要的隨時吩咐。”
“嗯,辛苦了。”顏山嵐懶洋洋地說著,“有花園的圖紙嗎?”
“有的。”管家說完又去了一趟書房,沒幾分鐘又折回來,手上還拿著一本厚厚的硬殼書。
他把書翻到某一頁,攤開放到顏山嵐眼前,“從這開始往后的十頁是花園和溫室的圖紙,原先都是老先生規劃的,現在除了花房都沒有種花,您也可以挖掉原來的小路重新設計。”
顏山嵐接過來隨手翻了幾頁,看到了管家說的小路和溫室。
花園的小路是用大鵝卵石鋪起來的,顏山嵐上一次去散步的時候走過,重做的難度不大,只是廢體力罷了。
倒是那座玻璃溫室,顏山嵐還沒有看過到底是什麼樣子。
他問管家:“溫室現在有種花嗎?”
“是十多年前種的玫瑰。”管家如實回答到。
“原來花園里種的都是老先生親自去各地買的,六年前一起帶走了,如果您種的不是名貴的品種,我讓花匠找本地的花商采購也是一樣的。”
顏山嵐對傅家養了十多年的玫瑰有些動心,他想來想去,把手上的圖冊一合,“我先想想。”
管家點頭,又交代了晚飯的時間就走了。
*
顏山嵐托著下巴坐在窗前的書桌上,對著花園的圖紙,在空白的紙上涂涂畫畫。
他沒有再躺下休息,認真思考要在傅家的花園里種什麼。
深色的勾線筆勾出花園的大致輪廓,淺色的鉛筆在輪廓里畫著花朵的形狀。
草稿被他畫了又擦,紙上留下一道道淺灰色的鉛筆印,一直到筆尖被磨禿了,他都沒畫出一個滿意的結果。
顏山嵐把筆插回筆筒,打開手機開始看相冊,想從顏家的花園里尋找靈感。
然而他看了幾張,又覺得如果按照顏家的風格設計,兩家的花園就太相似了。
他放下手機,坐在軟椅上放空了一會。
夕陽摸著窗檐溜進來,淺粉色的陽光染上白紙,顏山嵐瞇起眼睛,隔著透明的窗戶看遠處燒得火紅的太陽和茜色的云朵。
云朵下是朦朧的紫色山坡。
再過一會,等太陽完全落下,溫暖的云被夜色覆蓋,就到了晚飯的時間。
顏山嵐坐在窗邊看著太陽一點點下沉,在最后一點暖色消失的時候起身離開。
他走到餐廳,發現桌上只準備了一人份的晚餐,問了管家才知道,傅斯容還在忙,晚上不回來吃飯。
顏山嵐瞥了眼時間,“廚房有給他留宵夜嗎?”
管家搖搖頭,“先生說不用。”
“嗯。”
顏山嵐動了筷子,一頓飯吃下來卻有點食不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