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容還記得顏山嵐當時說了什麼。
他問郁金香好不好看,自己鬼迷心竅地說了句“沒你好看”。
顏山嵐先是一怔,然后笑了起來。
傅斯容收藏了很多顏山嵐的照片,但雜志和海報上的顏山嵐眼神總是冰冷的,裝不下任何人的身影。
他更愛這張照片。
那像油畫一樣的美好畫面,畫中人的眼里只有自己。
*
年少時的初次心動,有時不過是因為對方的一個眼神。
傅斯容一直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顏山嵐的情景。
六年前,他還只是個初入大學的毛頭小子,本該是最囂張愜意的年紀,年逾六十的父親卻忽然宣布退休。
傅顯干脆利落做了甩手掌柜,把傅斯容扔進公司接管家業。
傅斯容從小跟在傅顯身邊,雖說耳濡目染,但真正上了談判桌,青澀少年對上一群老狐貍,經驗不足的同時總不小心顯露怯意。
國內的老總看在他父親的面上,多少還會手下留情,可去了國,傅斯容差點面子里子一起丟了。
他為了一筆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合作去了東京,那場談判拖了三天,最后以失敗告終。
那一次談判將傅斯容最后一點信心消磨干凈了。
他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有資格坐在這個位子上。
在和父親匯報了那場失敗的談判,他開車在東京的街頭游蕩。
繁華的都市人來人往,喝醉酒的上班族紅著臉勾著肩膀,在居酒屋前放聲大笑。
傅斯容聽見他們在吹噓自己的業績和成就,沉默地踩下油門,離開了喧鬧的市區。
在經過一棟大廈附近時,他看到了樓頂亮起的廣告屏。
那時已經是深夜,街上漆黑一片,那塊廣告牌成了僅有的一片光源。
傅斯容將車停在大廈附近,靠在車門上,仰頭看頭頂的廣告屏。
屏幕上漂亮的模特抱著綠眸黑貓,一人一貓被華麗的珠寶裝點打扮,他的面容還有些稚嫩,珠寶璀璨奪目,卻掩蓋不住他眼神里的凌厲之色。
傅斯容在廣告屏的角落里找到了模特的名字。
顏山嵐,他低聲念出對方的名字。
寒冷的夜風將傅斯容的臉和手吹得冰涼,但他仰望著那張海報,心情忽然好了起來。
那個時候的傅斯容還不知道顏山嵐正在經歷什麼。
等回到酒店后,被好奇心驅使的他才在網絡上看到了那些黑料和顏山嵐工作室的澄清。
一個在時尚圈沒有背景的Omega模特忽然一夜爆紅,難免會招來妒忌,但那些言論不堪得讓傅斯容看不下去。
他看著報道上羅列的“罪證”,看著陌生的人肆意辱罵顏山嵐,在質疑和相信間選擇了顏山嵐。
傅斯容說不清當時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或許除了生氣之外,還有惋惜。
惋惜顏山嵐的前途,也惋惜他的名聲。
背著那些莫須有的罪名,換成心理承受能力弱些的人,或許早就退圈了。
顏山嵐如果退圈,就意味著傅斯容再也看不到那個漂亮的Omega。
但兩天后,他又在機場見到了顏山嵐。
黑料纏身的顏山嵐戴著口罩和帽子,卻遮不住臉上的疲倦。
他從傅斯容面前走過,身體搖搖欲墜,卻強撐著走進休息室。
傅斯容沒有跟進去。
他和顏山嵐還不認識,沒有安慰顏山嵐的資格,也不想讓身心俱疲的顏山嵐困擾。
顏山嵐坐在休息室里,疲倦的眼睛黯淡無光。
傅斯容就在休息室外的座椅上看著,直到他登機離開。
在那之后,顏山嵐沉寂了一段時間。
后來傅斯容再看到顏山嵐的新聞時,他臉上已經看不到那時的疲憊和消沉。
似真似假的緋聞黑料依舊滿天飛,但顏山嵐毫不在意,隨心所欲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
傅斯容再一次被勾起了好奇心。
他去找了顏山嵐出道的所有走秀和代言的視頻,一遍又一遍地看著。
T臺上的顏山嵐很耀眼,站在鏡頭前也收放自如,只一個細微的眼神和動作,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是被打著“柔弱”標簽的Omega,卻背著一身罵名登上一個行業的頂峰。
傅斯容從沒見過這樣的Omega。
那段時間他的夢里總會出現顏山嵐的身影,抓不住又摸不著。
直到一場旖旎的夢將傅斯容驚醒,他才徹底反應過來。
他喜歡顏山嵐,喜歡得不得了。
然而彼時的傅斯容還在為一個收購案通宵。
他不是生來就坐在這個位置上,如果不是出生在傅家,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和自己打拼闖出一份事業的顏山嵐不一樣。
如果不夠優秀,又拿什麼去追求顏山嵐。
傅斯容抬手輕輕摸著屏幕上顏山嵐的臉,暗自下了決心。
六年后,曾經在談判桌上屢戰屢敗的傅斯容成了名副其實的傅氏集團總裁,丑聞纏身的顏山嵐成了國際頂尖模特。
他們都功成名就,榮耀傍身。
傅斯容也終于在初次心動的東京與顏山嵐重逢。
他曾經想過,要在什麼樣的場景下向顏山嵐開口,才能確切表達自己追求的想法,又不冒犯到顏山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