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把傅斯容帶到走廊一處安靜的角落,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是病人的丈夫?”
傅斯容點頭,“他怎麼樣了?”
醫生抬起頭,鏡片后的眼睛微微瞇起,“檢查的時候發現病人還沒有被完全標記。”
“嗯……”傅斯容臉上劃過一絲尷尬,“我們剛結婚不久。”
醫生見怪不怪地點了下頭,“我個人建議,暫時不要完全標記。”
傅斯容微微一怔,有些沒反應過來。
醫生注意到他的神情,目光銳利地盯著他,問:“你知道病人一直在節食嗎?”
傅斯容心臟猛地一跳。
他原想反駁,可仔細回想了一會,顏山嵐確實吃的不多。
“我知道他吃得很少,有時候不吃晚飯。”
傅斯容補充道:“他是模特。”
“模特多多少少都會節食,但是他目前的情況已經開始影響健康了。”醫生用責怪的眼神看著傅斯容,將口袋里那卷報告拿了出來。
他拿筆圈出報告上標紅的數據,“Omega的體質本來就比Alpha差,加上長期節食,攝入的營養不足,他現在已經出現低血糖和低血壓的癥狀,體脂率也比正常Omega低很多。”
“完全標記要經歷七天左右的發情期,這段時間Omega的身體和精神會處在極度亢奮的狀態……”醫生停下來斟酌了一下,“以他現在的情況很難承受住。”
他沒有把話說得太直白。
發情期間住院的Omega數不勝數,不是先天有疾病,就是被Alpha折磨到昏迷,像顏山嵐這種情況的,反而是少數。
傅斯容看著報告上一連串標紅的數據,心被提了上來,“那他現在情況怎麼樣?很嚴重嗎?”
“目前只是低燒和貧血,好好休養一段時間就沒事了,但之后必須調整他的作息和飲食習慣。
勞累只是誘因,他如果長期這麼下去,不光會引起胃炎,心臟和大腦都會出問題,到那個時候就不是暈倒發燒這麼簡單的事情了。”
醫生在便簽上飛快地寫下幾行字,撕下來給傅斯容,“給他補點維生素和蛋白質,有條件請個營養師。”
“我知道了。”傅斯容將那張便簽紙塞進口袋,和醫生道了聲謝。
醫生推了推眼鏡,平淡地笑了一下,“不客氣。”
傅斯容拿著顏山嵐的報告,快步穿過走廊。
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墻壁上,被傅斯容的影子切斷,窗外湛藍的天空交織著橙與粉。
顏山嵐很喜歡晚霞,傅斯容陪他看過幾次。但他現在還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
透明的玻璃窗將燦爛的晚霞裱框成畫,傅斯容卻無心欣賞。
他站在顏山嵐的病房外,壓下心里雜亂的思緒,輕輕拉開了門。
蔣琬焦急地走上來,問:“醫生怎麼說?”
傅斯容望了一眼顏山嵐,壓低聲音道:“沒事,就是低血壓引起的,輸完液沒什麼事就可以出院了。”
蔣琬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傅斯容看到她整個人放松下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來陪他。”
蔣琬看了一眼顏山嵐,“麻煩您了。”
她把顏山嵐的私人物品和行李交給傅斯容,帶著助理離開了病房。
私立醫院的獨立病房很安靜,少了兩個人更顯得空。
傅斯容坐到了顏山嵐床邊的椅子上。
顏山嵐的手機被蔣琬放在床頭柜上,屏幕的一角已經碎了,蛛網般的裂紋從那一角蔓延至中央。
傅斯容用指甲刮了一下屏幕的邊緣,碎裂的鋼化膜發出清脆的破裂聲。
他把鋼化膜揭了下來,手機原本的屏幕完好無損,只沾了一點鋼化膜的碎屑。
傅斯容扔掉鋼化膜,將手機放回床頭柜,指尖不小心擦著屏幕滑過,熄了屏的手機被喚醒。
手機突然亮起,傅斯容下意識地看過去,那張被顏山嵐夾在書里的照片再一次出現在傅斯容的眼前。
他盯著顏山嵐的手機,瞳孔微微一縮。
傅斯容伸出手,想拿近了仔細看看,顏山嵐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
屏幕上顯示來電人:姐姐。
傅斯容看著顏山嵐,猶豫著要不要替他接,病床上正在熟睡的人輕輕動了一下。
“容哥?”顏山嵐聲音沙啞地叫了一聲。
傅斯容抖了一下,原本要去拿手機的手收回來,摸上顏山嵐的額頭試了試體溫。
“還有點燒,會難受嗎?”
“有一點點。”顏山嵐有氣無力地說著,卻小小地蹭了一下傅斯容的手。
他沒什麼力氣,頭還隱隱脹痛,但是眩暈和耳鳴已經消失了。
床頭柜上的手機一直振動著,傅斯容把手機遞過去,“你姐姐的電話。”
顏山嵐捧著手機,翻過身背對傅斯容。
他接起電話:“姐。”
顏雪青問了什麼,顏山嵐回了一句:“沒事,就是有點困。”
他才醒,很輕松就裝出了睡醒時困倦的語氣。
“到家了,容哥也在。”顏山嵐躺在醫院里,對顏雪青撒了謊。
傅斯容看到他說完這句話時,肩膀緊緊繃住,過了一會才慢慢放松下來。
“拜拜。”
顏山嵐和顏雪青道別,傅斯容卻聽出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顏山嵐掛了電話,重新轉過來面對傅斯容。
傅斯容聽到他撒謊,再對視目光沉了許多。
顏山嵐對上傅斯容的視線,心虛地縮了一下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