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對方的轉變,他有些驚訝,但并不好奇,也沒有興趣去探究。
他還是自己之前的那個回答。
“就不打擾了。”
過年過的就是開心。
宋云回不覺得自己去宋宅會覺得開心,也不覺得里面的人會歡迎自己的到來。
淺淺呼出一口氣,他說:“要是你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掛了。”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說,“這個號碼我已經打算用來當工作號了,要是沒事的話建議請不要打電話。”
“好了,就這樣。”
宋云揚先是沉默了一瞬,之后聽到電話那邊傳來布料摩挲的聲音,他終于意識到對方說的是真話,真的打算掛斷電話之后連忙出聲:
“等一下!”
因為事發突然,他的聲音沒收住,比平時大了一些。
房間門外,微弱的腳步聲頓了一下。
宋子舒拿著水杯站在走廊,渾身的溫度仿佛都在向下涌,被冰冷的地板吸收了個完完全全。
腳像是有千斤重,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
他就這樣站在門口,看著從門縫里透過的一絲光亮。
黑暗中所有的聲音都可以無限放大。
房間里的宋云揚趁著對方還沒有掛斷,說:
“我知道你為什麼不想回來,這些事情都可以解決。”
“你先回來,你的房間還是之前那個房間,沒有人占你的,還有其他的事情,我都會處理,但是至少讓爸今年過個好年,等到年后再把事情一件一件說清楚。”
這是他唯一能想出的至少能維持一段時間的表面和諧和能讓宋云回回來的方法。
——這是他第一次在語言上沒有偏袒宋子舒。
宋云回察覺到了。
但也僅限于察覺到了,其他的感觸一概沒有。
躺著打電話不方便,他慢慢坐起來,說:
“宋云揚,我沒有你想的那樣小氣。”
對方確信他是因為房間的事情走的,在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另一種自我。
他認定他就是心目中的那種人。
其實那一間房間無所謂。
和已經累積了十幾年的點點滴滴相比,那一間空曠的房間實在算不了什麼。
那只是他曾經受人喜歡的一個證據。
喜歡沒了,留下個證據也沒用。
放下一件事情并沒有想象中那麼難。
“我想說的是……”
“嘩啦——”
宋云揚的話并沒能說完,門外玻璃摔碎的聲音響起,之后是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人倒在了地上。
之后是一片混亂。
樓上樓下都傳來動靜,腳步聲不絕,還有人在喊“夫人你跑慢一點”。
大概是這邊的動靜大到對面都聽得見,等到他想說先暫時掛斷一下的時候,手機對面已經傳來了忙音。
看了眼已經黑下來的屏幕,宋云揚頓了一下,之后起身打開房間門。
走廊燈沒開,全靠他房間里泄出的光照亮。
木制地板上,滿地的碎玻璃閃著光。
一個人倒在了一邊,像是很難受,發出細小嗚咽。
其他人比他慢了一步,現在正好趕到走廊。
管家陳伯有有急救的常識,越過人群率先靠近。
宋云揚給他讓了位置。
之后是家庭醫生趕到。
徐薇站在走廊口,被滿地的玻璃碎片攔住了腳步,臉色蒼白,被旁邊兩個傭人扶住才勉強站穩。
宋成也醒了,越過玻璃走到近處,面色沉沉。
深夜,房子里燈火通明。
宋子舒已經被轉移到了床上。
他并沒有失去意識,是醒著的,只是手還在無意識地抖。
家庭醫生做完檢查,之后重新坐回床邊,說:
“這次沒什麼大問題,是一下子驚懼過度,小少爺身體本來就不好,不能有太大的情緒起伏,現在只需要等慢慢平復情緒,之后再配合吃點之前就已經開給你們的藥就好。”
徐薇坐在一邊,原本是想要說什麼話,之后在聽見“驚懼過度”時突然就變了臉色,沒說話。
站在一邊的陳伯松了口氣,說:“還好醫生在。”
本來家庭醫生今天定時來檢查健康狀況之后就該離開的,但是因為家里人身體條件意外的復雜,到了晚上才收工,就留下來住了一晚。
結果剛好今晚宋子舒就出了事。
宋成問宋子舒:“是發生了什麼被嚇成這樣?”
坐在一邊的徐薇揉了揉指甲,不做聲,看著宋子舒。
能讓他嚇成這樣,也只有那麼幾件事了。
宋云揚也垂眼看向他。
迎著眾人的視線,宋子舒視線收攏,就只看著不知道哪個人腳邊的凳子腿,說:
“沒事,是我反應過度了。晚上下樓喝水以為大家都睡了,結果聽到點聲音就把自己嚇了一跳。”
烏龍一場。
宋子舒現在看著已經沒事,碎玻璃片也沒彈到他身上,一眾傭人把走廊上的玻璃碎片處理了,之后就回房間休息。
其他人也依次離開。
宋云揚在走之前回頭看了眼。
宋子舒這個樣子很難說只是被聲音嚇了一跳。
他這個弟弟,好像并不是不知情。
***
掛斷電話之后把手機放在一邊,宋云回就這樣靠在床上,閉了閉眼。
一通電話打下來,再濃的睡意都打散了。
在床上坐了會兒,覺得口干且沒事做,他最后披上件平時穿的羊毛開衫,拿過桌上的水杯,靜悄悄開了門,之后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