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賀行缺在外面敲了敲門:“年年。”
余年一激靈,直起身子:“干嘛?”
賀行缺道:“不要數瓷磚,快點出來,水要涼了。”
余年下意識往浴缸里縮了縮,躲進泡泡里。
他簡直懷疑賀行缺有透視眼,隔著門也知道他在做什麼。
余年試圖掩飾:“我沒數瓷磚。”
賀行缺應了一聲:“嗯。”
過了一會兒,余年猜測賀行缺應該走了,轉回頭,看向地上的菱形地磚。
余年撐著頭,癟了癟嘴:“害得我忘記數到哪里了。”
門外又一次傳來敲門聲,就敲了一下,作為提醒。
“知道了。”余年小聲嘀咕,“而且我數的是地磚,不是瓷磚。”
“嗯。”賀行缺耐著性子,“先出來吧,穿上睡衣再數。”
“知道了。”余年雙手攀著浴缸,剛準備出來,忽然想起什麼,又縮回去了,“賀總,你走了嗎?”
賀行缺應道:“還沒有,怎麼了?”
“你先走開。”
“好。”
余年躲在泡泡里吐泡泡,等了一會兒,才從里面爬出來。
他怕被大反派的透視眼看光光。
余年快速擦干,換上睡衣,拉開浴室的門。
“我好了。”余年看著賀行缺,眨巴眨巴眼睛,“怎麼只剩下你了?小崽崽呢?老管家呢?”
“小鶴也去洗澡了,管家在幫他。”
“噢。”
“我留下來幫你。”
“噢……”
余年:!!!
“我又不是三歲小崽崽,我不需要幫忙。”
“嗯,你是‘十六歲小崽崽’。”
余年盤腿坐在沙發上,仰著腦袋。
賀行缺站在他面前,幫他把腦袋上的發帶取下來,又摸摸紗布,確認他沒有弄濕傷口。
賀行缺捋了一下他額前的頭發,拿起吹風機,幫他吹吹被水汽沾濕的頭發。
余年問:“我可以洗頭發嗎?”
賀行缺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幫你洗。
”
余年隨口問:“會不方便嗎?要不然等我傷好了再洗?”
“不會。”賀行缺道,“家里有理發店的躺椅。”
余年哽住,小聲道:“我還沒有說要跟你回去。”
賀行缺面不改色:“好,你慢慢考慮。”
兩個人不再說話,賀行缺專心幫他吹著頭發。
吹風機呼呼地響,賀行缺的手掌干燥又溫暖,手指穿過余年的頭發,在發間游走,呼嚕呼嚕他的頭發。
賀行缺應該經常給他吹頭發,動作很熟練。
余年抬頭看著他,忍不住走神。
到底要不要跟著賀行缺回家呢?
這是一個問題。
賀行缺可以確定,他就是原來的余年。
那賀行缺的家,就是余年的家。
照理說,他回自己的家,應該理直氣壯一點。
可是……
余年還是有點害怕。
大小反派對他是很好,他也能感覺到。
可是,書里的大反派黑白兩道通吃,到了他的領地,就算他直接“殺魚”,也能處理得滴水不漏。
萬一……萬一大反派兇性大發怎麼辦?
好難選啊。
這時,余年耳邊呼呼的聲音忽然停了。
余年回過神,是賀行缺把吹風機關掉了。
賀行缺看著他,問道:“你又想到什麼難題了?以為你不是你?還是以為我不喜歡你,會欺負你?”
他怎麼什麼都猜得到?
但是余年絕不承認:“沒有!”
可是賀行缺太了解他了,他這幅表情,瘋狂搖頭,很明顯是口是心非,說“沒有”就是“有”。
賀行缺背對著門口,站在余年面前,吊燈明亮的光線從他身后投來,投下一片陰影,將沙發上的余年全部籠罩住。
余年有點怕他,往后躲了躲,眼神也跟著飄忽起來,扭過頭去,不敢看他。
賀行缺嘆了口氣,把吹風機放到一邊,雙手捧住余年的臉,讓他抬起頭。
余年被迫嘟起嘴巴,眨巴眨巴眼睛,迎上他的目光。
“我不是蠢貨,我不會認不出我自己的愛人。”
“我更不是廢物,我不會和我不喜歡的人結婚。”
余年似懂非懂地看著他,他說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
賀行缺的目光好笑又無奈,牢牢地鎖住他:“年年,用你還沒長好的腦袋好好想想,你到底在害怕我什麼?”
“你、你的腦袋才沒長好……”
余年剛想反駁,正當此時,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
賀小鶴穿著睡衣,掛在門把手上,晃晃悠悠地推開了門:“爸爸,我洗香香了,晚上可以和爸爸一起睡覺嗎?”
賀行缺回頭看了一眼,順勢松開余年。
余年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從賀行缺身前探出腦袋:“可以。”
“耶。”賀小鶴歡呼一聲,跑上前,鉆進余年懷里。
他扭頭看看賀行缺:“大爸爸要跟我們一起睡嗎?”
賀小鶴話還沒完,余年就捂住了他的嘴。
給我閉嘴,你這個得寸進尺的小崽崽!
不止自己睡,還要拖家帶口、買小贈大,不行!
賀行缺看見余年的動作,知道他不愿意,便道:“我還有會要開,你們先睡。”
“好吧。”
余年把賀小鶴抓起來,扛在肩膀上,朝床鋪走去:“睡覺。”
老管家已經幫他們把床鋪好了,兩大一小三個枕頭并排擺好。
余年和賀小鶴蓋好被子,各自占了一個枕頭。
余年轉過頭,看見身邊明顯是老管家給賀行缺準備的大枕頭。
余年把枕頭拽過來,抱進懷里,朝賀行缺露出略顯尷尬的笑容:“這個枕頭我抱著,不算浪費。
今天真不巧,下次吧,下次有機會賀總再來睡……呃,再來玩……”
余年總感覺這話有哪里不對,怪怪的。
賀行缺笑了一聲:“好,下次來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