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他早早地上了床,將全身都裹在被子里,宋道初還疑惑地喊了幾聲:小識?躺下了?
他便只甕甕地說:該睡覺了。
“該睡覺了”——像一句女巫的暗語,黑夜里的年輕男人朝宋道初眨著眼睛,還以為自己的伎倆有多麼高明。
宋道初上了床,他便一拱一拱地蹭進宋道初的懷里,宋道初一抬手就摸到他的穿著,滯住。
喜不喜歡?直到宋道初掐著他的腰從那水藍色的裙底插進來了,他還非要問,白襪把雙腳繃得筆直搭在宋道初的腦后。喜不喜歡,喜不喜歡,喜不喜歡?
宋道初不說,只從那雙素來溫和的眼眸里透出些瘋狂,又立刻把陳未識翻過身去,從那海軍領上方扣住他脖頸,不許陳未識再探察他的表情。
陳未識心里哼哼,他那時候年輕,初婚,他料想宋道初一定喜歡,怎麼可能不喜歡?
可是第二天一早,當他從孤單的睡夢中醒來,宋道初已經離開,陳未識的手機上卻轉來了一筆冷冰冰的款項。轉賬的是宋道初的個人賬戶,沒有備注。
他于是明白了,宋道初是喜歡的,但宋道初的喜歡有價格。
他從來不會和宋道初爭吵,他也知道自己的那點自尊在宋道初給予過他的幫助面前毫無意義。他收下了錢,像個婊子一樣。那時候他在外面的烘焙班上課,他想,就算是婊子吧,有了金主解囊,做個小蛋糕表達感謝總不過分。他甚至在小蛋糕上歪歪扭扭地寫了字,寫“謝謝宋先生”。
可又恰好碰上宋道初出差,沒有告訴他——宋道初從來不會把自己的行程告訴陳未識,沒有這個必要。
那個蛋糕上的芒果最早變質,接著是奶油和巧克力醬,在家政做大掃除拔掉電閘時,它們便從冰箱里發出一股臭味。最后,那“謝謝宋先生”的字跡也模糊。陳未識配合著家政阿姨把它倒進垃圾桶,再將冰箱清洗了一遍。
宋道初在一個月后終于出差歸來,進門的時候,卻還動了動鼻子,問:什麼氣味?
陳未識覺得,自己真是個運氣很差的婊子。
*
宋道初這一回沒有再射。
他好像發現了陳未識的異常,雪花般的吻輕輕繞到鬢角,他柔聲問:“累了?”
陳未識驀地回神,“沒。我……我還要。”
可是在藥效持續期間能輕易說出口的話,此刻再說卻很難堪,像是配合著演出來的。陳未識眼角的淚滴反而更像一種真實。
宋道初再吻他的脖頸,發現那里已泛著微涼。他抬眼端詳了片刻,方才那似迷狂又似沉醉的神色也漸漸從宋道初臉上抽離。
陳未識吃的藥起了效,平息的卻是宋道初心里的驚濤駭浪。
待陳未識再次射精,宋道初就慢慢地將陰莖抽了出來,陳未識沒有再挽留。但陳未識也始終沒有轉過身。
他聽見宋道初在抽紙巾,似乎要給他擦拭,他卻夾緊了腿。宋道初無奈地輕碰他的頭發,誘哄地、疑問地喚了聲:“寶寶?”
陳未識的眼睫毛顫了顫,又立刻閉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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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
宋道初最后還是拿干燥的毛巾毛毯將陳未識裹住,自己沒有再碰他。
他不知道陳未識是不是真的睡著,他半坐在床頭,看陳未識倔強的背影,前半夜那種野獸一般不講道理的交合給陳未識身上留下了很多痕跡,在黑暗中斑斕地耀著光。
宋道初想點煙,又不得不忍住。
“你……”他動了動唇,發現自己的嗓音也啞了。話在舌尖繞了大半圈,最后說出的卻是,“你這一向在忙什麼?”
他說這話,原本沒期待陳未識回答。可不料大半晌后,陳未識卻開口了:“我在幫我媽媽看店。”
“今天,我看到你來送花了。”宋道初說,“那捧花很好看。”
“是我媽媽做的。”陳未識說。
“我知道你很會養花。”宋道初真心誠意地說,“你在家里的時候,那幾盆花都養得很好。”
陳未識的耳朵好像動了動。看起來家里的花,他倒是關心的。“一個月了,還沒被你養死吧?”
宋道初笑起來,笑聲震動他赤裸的胸膛,夜色下很是清越,“那不至于。只是蘭花太嬌嫩,我交給家政去管了。”
“不只蘭花。”陳未識閉著眼睛,平靜地說,“你書房里的文竹,陽臺上的薔薇,樓梯角的馬醉木,啊——還有院子里那棵鳳凰樹,都別忘了。網上有攻略的,或者你讓家政聯系我。”
“嗯,知道。”宋道初溫和地一一應了,“不過,那晚你走后,風刮得好急,好容易開了滿樹的鳳凰花,一夜都要掉光了。”
這一句卻沒有得到回應。
宋道初一直在等著,等著。可陳未識卻再沒有轉過身來。
*
宋家別墅里的那棵鳳凰木,還是宋道初的父母栽下的。他們因車禍去世后,宋道初被接去外祖家的大宅,別墅空置了很多年,那棵樹也就無人看管,據說植株都矮了幾分,每年開花也有氣無力。是到宋道初準備結婚了,重新起用這棟別墅,陳未識往院子里轉了一圈,便咋咋呼呼地說,這樹底下有積水,影響根瘤菌,而且好像還有蛾子——宋董,你家里有蛾子都不管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