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須刀嗡嗡地運作,陳未識是真的很投入,眼神盯得越來越近,直到泡沫都要濺上他的眼睛。他“啊呀”一聲,也不知是粗心還是故意,便在泡沫之中切出了一個小小的血口。
宋道初問他:“進眼睛了?”
陳未識扯了幾張濕巾擦了擦眼睛。宋道初卻還要湊上來,一眨也不眨地觀察著他的反應,好像下一秒還要給他呼呼一般。陳未識終于忍不住笑出聲,將他推到鏡子面前,“你還是顧一顧你自己吧!”
——下巴上都流血啦!
不過宋道初并不在意,創口不大,他自己將泡沫洗凈,找來隱形創可貼貼上也便了事。陳未識有些愧疚,也想幫他貼,但在這時床頭柜上他的手機卻響了起來。宋道初聽出了聲音,眼神示意他去接。
陳未識走回臥室,才發現手機甚至被接上了電源,這大概也是宋道初昨晚做的。
“小識?”陳秀云對著話筒溫聲,“小識,還不回家呀?”
“過會就回來了。”陳未識說謊的時候就會忍不住舔嘴唇,“碰到朋友,在外面打麻將過了個夜。”
洗漱間里的水聲沒來由地滯了一下,也可能是陳未識的心理錯覺。
“下次好歹告訴我一聲呀。忘啦?”
“不好意思……”
“昨天心情不好是不是?”陳秀云嘆口氣,“工作嘛繼續找,總會有的!別杵在外面不回家,媽媽想你。”
陳未識不知怎麼回答,嘴唇幾乎要被咬破皮。他該怎麼說,自己趁著被下了春藥的勢頭,又來找前夫睡覺了,其實腦子里壓根就沒再想起過那失敗的求職之路?
“沒有,沒有心情不好。”他最終只有干巴巴地應。
“那好哦,”陳秀云囑咐,“三輪車記得拿回來!隔壁的小張今天還來問我……”
掛斷了媽媽的電話后,陳未識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凌亂的床鋪,忽然有種時空歸位的感覺。好像剛才笑鬧時那種放蕩不羈的、掙脫了婚姻枷鎖的幻覺的位面,一眨眼間就消失了。
有同樣感覺的人并不只他一個。
片刻后,宋道初已經穿好了襯衫長褲,同時把陳未識的那套西裝也拿了出來,擺到床頭。
宋道初的身高優越,肩寬腿長,用濕潤的手指捋了一把頭發,便有些斯文敗類的意思,惹陳未識多看了一眼,卻恰好與對方的目光對上。
“你在找工作?”
“嗯。”陳未識攥著手機,不甚在意地應。
“有困難嗎?”宋道初猶疑了一下,還是開口,“需不需要我幫你?”
陳未識一時還未回過神,擰了擰眉毛,驀地轉過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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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的鳳凰樹:謝謝大家關心!小陳夢里殺我!
第14章 14
宋道初指了指西裝,“我昨晚讓酒店拿它去干洗,發現口袋里有幾張公司名片。”
陳未識連忙要去掏那口袋,宋道初又說:“給你放在床頭了。”
陳未識只好停下,又笨拙地扭身去床頭,將那幾張名片收了起來。他身上睡袍本就太過寬大,此刻連腰帶也隨著他的動作而松脫,露出大腿上星星點點欲蓋彌彰的吻痕。
宋道初移開目光,去另一頭收拾他的煙盒,一邊仿佛隨意地道:“你想去物流公司?”
“沒……”陳未識很想趕緊中止這個不恰當的話題,“我什麼工作都可以。”
宋道初看了他一眼。他能理解陳未識的抗拒,大概沒找到工作的人,都不愿意和人多談自己接觸過的公司,這是人之常情。
昨晚他問的時候,陳未識也只說自己在看花店,并沒提到找工作的事,更不可能與他傾訴找工作遇到的困境。
可是自己當初之所以給了陳未識那麼多現金,就是為了讓他不要把自己弄得那麼窘迫。結果呢?
“我還是有些不明白。”宋道初輕聲說。
“什麼?”
“你昨晚為什麼會去邵景榮的宴會上送花?”
陳未識沒料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質問,“你什麼意思?”
宋道初的話音卻一如既往地平穩,好像分析案情的第三方偵探:“邵景安跟你說了什麼,你就愿意陪他喝酒?過去在家里,你也很少陪我喝酒的,這不是你的習慣。”
邵景安跟他說了什麼?
不愿再回想的話語又一分分在腦海里清晰起來。陳未識感到仿佛被人剝開外皮直取心臟一般地難堪,他想要下床,腳一接觸地面卻又險些趔趄,連忙雙手攬緊睡袍,而宋道初只是站在床的另一邊看著。
陳未識不得不咬著牙站穩,“你覺得我在……我在勾引別人?宋道初,在你眼里,我……”
宋道初的眼瞳縮了一下,他自己也沒料到陳未識會用上這樣的詞匯。要說勾引,那麼陳未識最終勾引的人仍然是他,并且他也上鉤了。可是他不能確定如果當時不是他正好也在,被下了藥的陳未識會不會就被小邵帶走,然后,然后——
他垂下眼眸,深呼吸一口氣,“我沒有不尊重你的意思。只是你昨晚的狀態有些奇怪。”
“什麼時候的狀態?”陳未識尖銳地追問。
“和我做的時候的狀態。”宋道初說,“我很擔心你,如果是我給的不夠,你可以提出來。
”
陳未識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