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卓倒是交代了,過去兩年,都是你在幫他還債,他說了,你有錢,你老公有錢,趁早別蒙人了,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
聽到“你老公有錢”這一句,陳未識的眼睛驀然紅了,像個厲鬼一樣再不顧顏面地大吼:“我離婚了!我操你媽,我老公——我前夫再有錢也跟我沒關系,你們有種就自己去找他啊,云鼎的宋道初,你們去找他,去找他!”
科技公司的自動玻璃門開了又關,門里的保安站起來朝這邊張望,但一時卻不知是否該上前制止。有員工踩著臺階進進出出,皮鞋的聲音,香水的氣味,或高聲或私語的交談……有的人注意到了臺階邊的混亂,更多人是聽見了宋道初的名字,而不得不回過頭來多看了一眼。
“小兔崽子你罵誰?!”領頭的混混急躁起來,一腳又往陳未識的肩膀上踹,陳未識“呸”地吐出了一口鮮血,正吐在那人皮鞋上。旁邊一人還想抬腳,不料卻被陳未識抱住了小腿,陳未識的肩膀已經使不上力氣,便把整個上身都壓過去,竟將那人整個掀翻在地,他雙腿壓在那人胸腔,又掄起鐵管卡住那人脖子,好幾個人同時伸手過來搶奪——“罵的就是你!你他媽根本不敢去找宋道初吧,只會欺負我這種人,算什麼——”
領頭那人再次提起球棍,毫不留情砸在陳未識受傷的肩膀,陳未識手上勁一松,另幾人便立刻搶走了他的鐵管將他拽倒。
他再次摔回塵土里,肩膀幾乎被掰斷,身體重重砸在地面。
夏末秋初的陽光像抻著鉤子一般毒辣地甩到他臉上,他睜大了眼睛,日光下的敵人看起來都那麼高大而恐怖,他們將他圍在角落,遮住了外面人的視線。
那根鐵管被哐啷砸在地上,他越來越沉重、越來越緩慢的呼吸都像是一種哀鳴,沒有任何威懾力,甚至只會引發更殘酷的嘲笑。
自動門再次開啟,透過磚石地面,那沙沙的聲音好像也震動到他的心肺。
“保安!保安趕緊拉開他們!丟不丟人啊在大門口!是我們的員工嗎?”不知道是誰叫喚了起來,太陽下那聲音格外刺耳,陳未識原應是能分辨的,但此刻卻遲鈍了。
因為邵景安那樣的人,對不同的人,總會用上不同的聲線的。
眼看保安上前,那幾個討債的當即往外跑走,上車狂奔。邵景安跟著保安追上前,吩咐記下車牌號,又回頭道:“調監控調監控!敢在大門口鬧事,看我不收拾他們!”又連忙趨步上前,“我說宋董,宋哥,您別計較,回去還請您多想想……”
宋道初沒有理他,徑往臺階下走了幾步,直到他看清了那個奄奄一息的人的面容,瞳孔驟然一縮:
“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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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平安夜快樂!
第18章 18
宋道初轉過身,看了一眼邵景安。
邵景安沒來由地往后退了一步。
宋道初沒再說話,半跪下來,脫了西裝外套蓋住陳未識不斷發抖的身軀,再嘗試將他抱起。陳未識肩胛后方的血頓時涌出,宋道初手掌攬過,便是一片冰冷黏膩,滴滴答答地穿透黑色西裝挺括的布料。他閉了閉眼,突然道:“孟勤!”
“宋董!”剛才還在和保衛科說話的孟勤連忙奔了過來。
“給連秉儒打電話。”宋道初冷靜地道。
連秉儒是他的私人醫生。孟勤趕緊撥通電話,剛說了一句“連醫生,宋董有事找您”,宋道初便已在旁邊沉聲開口:“是陳未識,肩膀受傷流血,昏過去了。
淮州路凌光科技,帶藥過來。”
邵景安終于插了句嘴:“不然去樓上吧?我那兒可以休息。”
他以為宋道初還會懟他兩句的。宋道初卻沒有余裕回答,他不敢碰陳未識的傷口,只能像抱孩子一樣托著陳未識的屁股,讓陳未識前身的重量都壓在自己身上讓他靠住,孟勤在一旁膽戰心驚地扶著。灼燙的氣息從陳未識短促的呼吸中傾吐出來,燒在宋道初的脖頸上。陳未識的嘴唇翕動,好像在呢喃著什麼。
“嗯?什麼?”宋道初微微側過頭,聲音極輕細,只有彼此能聽見。
孟勤錯愕地看著宋道初此刻的表情。
“疼……”其實只有發音的氣流,聲帶都未嘗振動出來。宋道初低頭,便發現陳未識除肩膀外,小腿上也有被割破的傷口,不時還會抽搐一下。宋道初若想抱緊他,便只會讓他流更多的血。
他不敢動,直到十幾分鐘后,私人醫生連秉儒匆匆趕到,放下急救箱就給陳未識觸診,又給他做簡單的清創和包扎。連秉儒面無表情,指揮著宋道初去卷陳未識的褲腿,然而布料已經被小腿傷口上的鮮血所濡濕,宋道初只稍一碰,陳未識就痛得嘶聲。連秉儒嫌宋道初磨蹭,索性割破了陳未識的褲子。當他剜去陳未識傷口上的碎布碎沙子時,陳未識驀然尖利地呻吟了一聲,腦袋整個往宋道初的懷里撞,宋道初連忙抱穩他,一手壓住他的大腿,脫口哄了一句“乖”。
陳未識好像被痛醒了一瞬間,眼皮吃力地掀了掀,又終于吃不住麻醉的藥效而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