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秉儒沒有手軟,穩準狠地做完了初步處理。
孟勤原覺得宋董已經是最冷靜的人了,但有了連醫生做襯托,反顯得宋董似六神無主。宋道初把汗濕的手掌心在褲子上來回抹了兩遍,終于啞著聲音問:“要去醫院嗎?”
連秉儒把手套脫掉,推了下金絲眼鏡,“沒有大問題,但需要靜養,可以回家輸液,小心他晚上發燒。”
宋道初的眉心動了動,“回家?”
連秉儒忽而反應過來,多看了一眼自己的雇主。他的意思,其實是不用去醫院的,不然要私人醫生干嘛?連秉儒自己就能開點滴,家里更好照顧。但他不好再置喙,只能聽從雇主的安排。
宋道初聽了,眼簾垂落,手指無意識地揉了揉陳未識的頭發,好像還想與昏迷的人打商量,“那……那就回家,好不好?”
陳未識沒有回答,眉頭緊皺,手攀不緊宋道初便滑下去,又被宋道初握住了。
“好,回家。”他像在說服自己,手指如做賊一樣笨拙地扣住陳未識,轉身道:“請連醫生也來。”
一直旁觀著的邵景安這時突然動了動,急道:“我也去,我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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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誕節繼續快樂!!!
第19章 19
當陳未識從昏迷中醒來,他已躺在一張柔軟的大床上,枕頭邊放著兩只披紅斗篷的布娃娃,一個是小狗,一個是小老虎。小老虎那橙黃色條紋斑斕的屁股正對著他,毛茸茸地拱得他臉頰發癢,他呆了片刻,眼神才漸漸地聚起了焦。
這好像是他和宋道初第一次回外祖葛家的老宅時,葛家一位表姐送給他的。狗和老虎,分別是他和宋道初的屬相。
他有些恍惚,幾乎懷疑自己做夢還未醒,但他試圖起身時肩膀立刻傳出老舊零件摩擦一般的劇痛,連窗簾外的陽光都像在他身上顫了兩顫。
“哎哎,別動——”邵景安剛剛走進,見他這架勢,連忙上前按住了他,對床另一邊的人道,“醫生醫生,他醒了!”
陳未識的手背上打了點滴,搖晃的點滴架上,藥包已經癟了一半,看來他昏迷了很久。點滴架旁邊站著的醫生并未穿白大褂,但他認識,是宋道初的私人醫生。
他第一次和宋道初做愛之后,發燒了兩天。那時候,就是連秉儒給他開的藥。很少有人能讓宋道初言聽計從,開藥時的連醫生能算一個。
在連秉儒身后,是他熟悉的房間陳設——嵌入整面墻的白杏色衣柜,沉重的數層啞光緞子窗簾,鋪著榻榻米和靠枕的飄窗,還有軟實的足以讓人隨意打滾的羊毛地毯。
“連醫生。”陳未識嘴唇動了動,發現自己的嗓音都嘶啞得嚇人。
連秉儒從那金絲眼鏡的鏡片后看向他,“你的傷主要在右邊肩膀和肩胛骨,我已經上了藥做了包扎,未來幾天不要動它,最好洗澡也不要碰。還有一些別的傷口,我都做了清創,等局麻過了,可能會疼一陣子。”
其實現在已經開始疼了。但陳未識并不會把這種疼痛掛在臉上,他默默地忍耐一會兒,邵景安卻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他床邊。
“這次又是怎麼回事?你怎麼會被討債的纏上?”邵景安清了清嗓子,煞有介事地問。
陳未識極度疲乏,又添極度混亂,本不想與他多做解釋。
邵景安卻還不服氣地“嘖”了一聲,“我是你老板,陳未識!你不想我幫你解決困難嗎?”
這話不知哪里刺到了陳未識一般,后者微微皺眉,將邵景安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我也沒想到你是我老板,早知如此,我都不會應聘。”
邵景安唉了一聲,渾然不覺對方的敵意,反而又把椅子朝他拉近一些,還特意壓低了聲音,“我說你啊,你不告訴我,待會宋道初來問你了,我怎麼幫你圓場呢?”
陳未識一呆,倉促地看了一眼后頭的連秉儒,后者卻忽然合上記錄本站起身:“既然你醒了,我就去跟宋先生匯報一聲。”說完便離開房間,還順手帶上了門。
“嘿,還挺懂事。”邵景安看著門口歪了歪頭,絮絮叨叨,“我聽說這位連醫生很貴的,他手上那本,好像是你的專屬病歷——宋董把你加進他的家庭醫療里,現在還沒撤出來呢。”
“宋道初,今天也在?”陳未識終于輕輕地開口,“我為什麼會在這里?”
陳未識的內心里其實是清楚的。殘存的記憶里,若不是宋道初,誰會那樣子抱他,那樣子哄他?簡直毫無章法,像蒙騙一個不肯打針的小孩。
“在啊,不然誰把連醫生叫來的。想不到他家離公司這麼近,還省了去醫院。”邵景安吐出一口氣。
陳未識低聲,“他倒是好心。”
邵景安又湊上前邀功:“今天也是趕巧,你要不是碰上我,指不定被那些人打死。”
陳未識干巴巴地應了句:“謝謝。”
邵景安撓了一把頭發,接不上茬,轉過臉,看見床頭柜上一只小小的熏香小夜燈,手賤地戳了一下,“這什麼玩意,都沒味道了。
”
“嗯。”陳未識也隨著看過去。那是他小姨送的,里頭的檸檬味熏香早就很淡。他原以為這種東西早該被清理掉的,所以離婚時沒有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