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后來,太子成為了儲君,九皇子大抵是心生間隙,與他有了隔閡。”
“容帝登基后,多年來沒有子嗣,陳大人引薦了五名西域的女子,使容帝從中看上了一位名為穆娜的,冊封其為麗妃,與她擁有子嗣,……正是殿下。容帝對殿下分外疼愛,錦衣玉食尤嫌不足,在百天時曾親自手刻一枚龍玉牌。
殿下之名也由先帝所取,皇姓為烈,名為成池。意為滔天烈焰,平息成池。”
“不料在次年,……麗妃病逝,容帝駕崩,太子在五昶坡中消失無蹤。朝中倒戈之快,如樹倒猢猻散,從此無人敢與九王爺分庭抗禮,故而他獨攬霸權至今日。”
“那孟先生所提過的殺親之仇……”
“因為容帝…并不是病逝。”孟知意說到此,語氣不由有些加重了。
“十年前,為先帝驗尸的仵作已年老,逝世前曾托人予老臣一條口信,…其說當年先帝并非病逝,而是被毒死的。”
話音方落,烈成池心中一驚。
“仵作受南安王所迫,不敢將真相宣之于口,死前才將此事竊里告與老臣,盼有朝一日可將真相大白于天下。”
“想來殿下當年由張大監抱走,也定與此有關,只可惜…張大監還是受到了烈玉山截殺,慘死在五昶坡下。”
孟知意將話說到此,已是愁眉滿目,又恨又哀。
這些皇家秘史讓烈成池一時間難以消化,他的生父竟是被情如手足的弟弟害死的。
那麼……烈容又是否一直在等自己長大,為他沉冤昭雪?
而自己長大的這十七年中,他的魂念,又可曾來看望過自己?或是早已對這人間失望至極,踏入輪回了。
烈成池對著手中的書本出神,上面仍留有容帝的字跡,矯若游龍,仿佛可看到往昔一代仁帝在上面提筆落字的畫面。
作者有話說:
烈成池的名字取自明朝還初道人的《菜根譚》,原句“利欲熾然,即是火坑;貪愛沉溺,便為苦海;一念清凈,烈焰成池,一念警覺,船登彼岸。”
26 26. 亂紅飛過秋千去
自打烈成池做出了選擇,家中常都有外人來來去去,禮樂射藝書數皆有人管教,忙起來連一頓飯都要抽空吃。
從前那個視線總定在他身上的小孩兒如今把目光全都埋進了書里,一個無欲無求到有些沒出息的皇子在一場暴雨中默然地自改了前路。
伏?坐在廂房的門口,曬著太陽,兩眼看向書房的方向。
這院中的風景他實在看膩了,桂花開了又謝,謝了又開,唯有烈成池那間被進出的門口還剩些看頭。
伏?看著這些忙人,不經意間想起了一些事。
那年,烈成池剛滿三歲,伏?對養幼崽這事終于玩兒膩了,提不起勁兒了,便將烈成池送給想抱大胖小子的張嫂家,連帶銀兩也送了不少。這回沒有金襁褓,送養的事變得易如反掌,反正他伏?已仁義至盡,這輩子就此別過也無妨。
至于那二十年之約,他本就不是守信的人,或者說是隨口一提,壓根兒就沒想過要去兌現。
他如此自在逍遙,渾如入了河的池中魚,歸了林的籠中鳥,呼朋喚友地在霞川開了筵席,聲色犬馬,把妖界最烈的酒喝了個三天三夜。
那日,他躺在霞川的一棵沙棠樹下,小瀑布在他身后如一席白綢,垂落在平石上,飛濺起雪色的水花。
在他的腹上,還趴著一只收了羽翼的鳳鳥,那鳥兒也喝了不少,二位正在呼呼地睡大覺。
直到一位黑著臉的神君出現,將鳳鳥從他身上拎了起來,鳳鳥不情愿地撲騰了兩下翅膀,幻化回人形,白色的發散落在臉旁,不悅地側過臉,細長的玉羽眉蹙起,透些清冷與圣潔。
一場好夢被擾,伏?坐起身來,瞇起眼睛,看向花驚云被攥住的手腕。
“我遍尋花驚云,還當他去了哪兒,原來是被你哄騙來了。”
風神這個老流氓的性子與伏?不對付,二人間說話更是向來不客氣。
“我怎麼就哄騙他了?”
伏?無端地背了口黑鍋,自然也不爽。
花驚云抬起清冷的鳳眸,怒瞋了風殊絕一眼。
風神的臉色更黑了。
伏?一樂,嘲笑他道“風殊絕,你以為你養大了他,他就是你的了?”
風殊絕一時不語,他站著打量了伏?一會兒,又說道。
“我記得你在人間,還有個爛攤子沒收拾吧?”
伏?一怔,想了許久,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烈成池。
“那就是個人界的小孩兒,與我何干?”
“當年你抱走了他,如今卻棄他而不顧?”
“他能活著,就該感謝我,難道我還得當個活菩薩,給他送佛到西?”
“別告訴我,你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我是知道了,那又如何?”
當年奶娘旁敲側擊的問話,不敢聲張的神色,加之玉佩背后的雕龍,伏?自然都明白了。正因如此,他才更顯不耐,他僅想順手做樁好事,隨便救條人命,可沒打算給自己惹來一堆麻煩。
“我沒記錯的話,那個小孩兒姓烈,紫薇星入命宮,帝座,百官朝拱,鎮壓諸星之惡。
”
伏?不答話。
不得不承認,伏?的道行與仙神比起來還是多有差距,他雖生為靈狐,卻遠遠達不到看透天命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