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可以把你們踩爛了再走,這也不費吹灰之力。”伏?說話大喘氣,才把下半句慢慢地吐出來。
“啊!我不理解!”
“我不理解!”
“我也不理解!”
伏?笑得開心,看著一群蘭花妖被嚇得神志錯亂的樣子。
“我問你們,這片山澗叫什麼?”
“叫…叫鏡月溪。”
“那這里離邯羌漠地有多遠?”
“不遠了。”
“再往西走,也就幾百里地。”
“哦……”伏?垂眼打量它們,把嘴里咬爛的華草放在一株蘭花旁邊,“來,你們認識一下新朋友。”
“救命啊!”
“天啊!它死了!”
“它死了!幾乎尸骨無存!”
“他居然把半截尸體放在我們這兒!”
“真變態!”
“大壞蛋!”
“你們在這鏡月溪里不無聊嗎?”伏?又問。
“不無聊。”
“不無聊。”
“有沒有人想跟我去邯羌漠地?”
“才不去呢!”
“那里都是風沙!”
“漠地里沒有水!”
“我……”
“傻子才去呢!”
“我想去……”一株蘭花弱弱地說道。
“嗯?哪一株在說話?”伏?的聽力敏銳,沒有落下那道微弱的聲音。
“是我……”
“是她!她在你身后呢!”
“不要跟這個大妖走!你會死的!”
“他會吃了你!”
伏?朝背后一看,才發現在背后稍遠的地方還有一株蘭花,她的花朵是藍色的,看起來很瘦弱,葉子不如別的蘭花肥厚,甚至有幾片被蟲子咬得殘缺不齊。
“你想好了?”
“嗯,我想好了……”
“你瘋啦!”別的蘭花關切地叫起來。
“你離開鏡月溪會死的!”
伏?看一眼那株蘭花,她妖力十分微弱。他彎下腰,動手把那株蘭花挖了出來,看到她的花根,眼底露出一抹驚色。
別的蘭花抱著哭成一團,有的在唉聲嘆息。
伏?將那株蘭花連泥捧在手上,裝到一個布口袋里,轉頭說道。
“再見吧,小傻花們。
”
“他罵我們傻!”
“他殺了藍玲,還罵我們!”
“藍玲安息!”
“……”
蘭花們又熱烈地說起來,聲音隨著伏?的離去漸漸地遠了。
伏?牽著馬,走出鏡月溪的地界,一路上終于有個說話的伴兒。
“你的名字是藍玲?”
“是,大人。”
“你為什麼想去邯羌漠地?”
伏?騎在馬上,趕著日落,悠閑地看著沿途風景,與蘭花妖聊起來。
“回大人,我出生起就在鏡月溪,從未見過大漠,很想去看一看。”藍玲回答到,聲音又細又溫柔,如果能化形,大抵是個病弱的美女子。
“邯羌漠地全是風沙,沒有水,太陽也很烈,你去了就會死,你不怕?”
“我體弱多病,根扎不進地底,幾乎被老鼠啃沒了,不能像兄弟姐妹們活得那樣久。從我出生起,我的頭頂就有一棵大樹,枝繁葉茂,擋住了太陽,也擋住了月亮,只在最亮時才會稀疏地滲透幾縷光線下來。去邯羌漠地的商隊常常路過鏡月溪,他們口中總提起邯羌漠地,說那里的月亮很圓很美,沙漠一望無垠,非常壯闊。如果我到了邯羌漠地,就能每夜都見到月亮吧。”
“你現在抬頭看看。”
伏?打開布袋的袋口,月光掉進口袋里。
馬兒在緩緩地走,布袋掛在馬鞍上,跟著一晃一晃的。藍玲抬起頭,透過小小的袋口,望到一小片夜空,滿月就在這一小塊兒夜空里搖來晃去,像一顆璀璨的夜明珠,柔和又靜謐。
“真美啊。”藍玲感慨道。
47 47.落花時節又逢君
藍玲看了一晚上的月亮,那布袋像個搖籃,搖著搖著,她就睡著了。
等她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沿途正好有一家驛站,伏?就在那里把馬給賣了。
他本想路上找個伴,盡興游樂,浪一浪,瞧瞧風景,沒想到這蘭花妖大概是撐不住幾天了。于是他安頓好馬匹后,念了一個瞬走訣,直行百里地,不消半柱香的功夫就到了邯羌漠地的外圍。
“大人,你為什麼要來邯羌漠地?”
“我有一個朋友被埋在這,上百年沒人來看過他了。”
“大人是大妖,卻在人界有朋友呢。”
走了多日的路,又念過一個瞬走訣,伏?多少有些口渴,他見邯羌漠地的外面開有一間簡陋的茶肆,幾塊白色破布搭起來,也沒個招牌,好在里面是有人的。
“我的朋友不多。”伏?一邊回答藍玲,一邊走進茶肆,想起什麼,說:“他勉強算一個。”
適才伏?的腦海中,響起一句話。
十年江山忽風雨,殺萬重,難守邯羌,回身馬蹄困深宮,不為國故,為知己亡。
這是那個人赴死前,留給他的最后一句話。
“老板,我要一壺粗茶。”
開在漠地的茶肆,長凳子上都積滿了沙,伏?掃走凳子上的沙塵,吆喝道。
聽到他的聲音,茶肆中有一個人抬起頭來。
老板送上一壺茶,伏?才喝沒幾口,就察覺到有人朝這邊看,他一回過頭,與人視線對了個正著。
“……”
“……”
天下何處不相逢。
伏?旁邊那桌,背對著他喝茶的人就是印光和尚,只是當時戴了個斗笠,伏?沒看出來。
二人相對無言,伏?默然半晌,問道。
“你為什麼在這?”
“我來看一個朋友,閣下來做什麼?”
“我也去看一個朋友。”伏?回答他。
“邯羌漠地中人跡罕至,我們不妨同行。”
“你不知道我是誰,就敢與我走?”
和尚放下茶杯,“閣下上次說過,若是還會相逢,就告知我答案。
”
“麥蘇木!新貨到了,出來搭把手!”一個絡腮胡子大漢掀開白色帳布,朝里邊兒的老板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