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柄細長軟劍破空飛來,直直地插在伏?身旁的木門上,劍柄還在發出余震之聲。
伏?擰起眉,正要罵人,卻發現擲劍的不是別人。
正是冷月環。
“好劍,劍如其人,繡花枕頭一包草。”
“哈……哈哈哈哈……?哥,你回來了?”
冷月環汗顏,每次見到伏?,她都有做賊心虛的感覺。
她的視線落到伏?身后那個人,不由一驚。
和尚看向冷月環,眸光微動。
伏?看向庭院內,自然也看到與冷月環試劍的人,正是凌燁道人江素問。
“百年不露面,我以為你樂不思蜀,不回來了。”
“我才沒有樂不思蜀,我是為天下蒼生行大義。”
伏?轉身,坐在庭院中的長木凳上,調侃道:“五百年來,你這大義行得可有成果?”
冷月環沒有開口,看向伏?身后的和尚,時隔百年,不知是何狀況。
“直說無妨。”
“那個魔詭詐得很,非必要絕不露面,最長一次有二百三十六年都沒動靜,就好像蒸發了呢。”
“既然他沒有興風作浪,青霄宗找他干什麼?”
“初世魔生于初世,遁天妄行,是世間負面的本身。只要它在人界留有行跡,對百姓有威脅,青霄宗當然不會放過它。”
伏?生出些興趣,問:“那個初世魔這五百年在做什麼?”
“他……很難說,好像在找東西……”冷月環思索著。
“找什麼東西?”
“他找了五百年,應該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他忙于東奔西走,甚至一個地方會去七八遍,比如琊國的鳳蠱山,每次都在那附近徘徊一兩年才走。”
“鳳蠱山?你信里提的那個地方?”
冷月環點頭,又說:“鳳蠱山是個偏遠的地方,當地民風淳樸,與世隔絕。
初世魔最后去的時候,居然把那里的人全殺了。我與小葉子發現時,鳳蠱山下早已尸臭熏天、慘絕人寰,怨氣久積不散。”
不愧是初世魔的手段,伏?撐起下巴,心生感慨,“為什麼他前幾次都不動手?”
“小葉子猜他最后是為了泄恨,既然五百年奔走都沒結果,也許……他要找的東西根本就不存在,而他也逐漸意識到這個事實。”
冷月環想起所見慘相,仍能感到寒意。
凌燁子懷有天下大義,為了世人安身立命而負重前行。如果沒有凌燁子這樣的人,一旦邪祟作惡,這天下恐會浮尸遍地,流血千里,生還者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亡者永不安息。
“鳳蠱山是他殺人最多的地方,亦是他去過最多次的地方,殺人仿佛是他所信奉的高效之道,他問過路的,留過宿的,凡是見過他的人,全都死了,我們一路見的都是尸體。?哥,你聽完怎麼想?”
“我怎麼想?”伏?輕忽一笑,又說:“總不能求一個魔心懷仁慈,不動殺念,他又不是印光和尚,對不對?”
說完,伏?看向印光。
印光和尚低眼看他,搖頭。
“難道你殺過人?”
“有佛以殺渡眾生,使其解脫于惡道的痛苦,這不是稀罕事。”
伏?看著他,目光意味深長。
53 52.落花時節又逢君
“初世魔歸根結底只是一團濁氣,沒有要在人界尋找的東西。小葉子說……如果不是尋常初世魔,而是那個人,這一切就都合理了。”
“誰?”
“魔祖啼野。”
“但啼野在好幾萬年前就死透了。”
“魔祖修有靈竅,其慧不比神低。”凌燁子接話道。
靈竅,伏?有所耳聞。
據說那是個極為不得了的存在,當年,啼野得以名為魔祖,就是因為他是唯一修出靈竅的魔,即使至數萬年之后,他依舊是唯一一個。
“如果他是啼野,怎會止殺于鳳蠱山的千人,再者說,啼野當年被湮滅是千萬神佛見證的事實,載入六界史,他的靈竅亦碎裂于……”
話說到此,伏?突然頓住。
“碎裂于鳳蠱山。”凌燁子繼續說道。
“靈竅本是堅不可摧,孕于魔界無問天。但是無問天乃一片混沌,因此靈竅唯獨懼光。鳳蠱山在大陸東方,有太陽神山之稱,靈竅在那里變得脆如琉璃。據說,它碎裂的地方叫敗花澗,是在鳳蠱山的山脈上,如今生長著蝶翼狀的黑花,盛開時呈凋零之勢,書上卻從未記載過這種花。”
伏?想起冷月環在信里提過這種花。
“那就是你在信里說過的花,你還嘗過它?”伏?問冷月環。
“唉,我不知道靈竅碎裂的地方就是敗花澗,見花甚是好看就嘗了一下,真酸,真苦,不知道啼野的心,是不是也曾經如此酸苦。”冷月環輕嘆道。
伏?聽到后,陷入沉默。
“老狐貍,怎麼不講話?”
“三界法眼在看,法眼總不能是瞎了。”
“宗主也是如此說。啼野死時眾目睽睽,神仙總不會扯假話,法眼在察,魔界無異象波動,靈竅本體小如核桃,碎成億萬塊則有如塵埃,也不可能還拼湊得成形。”
伏?托著下巴,陷入沉思。
他的目色掠過眼前風光,庭院中,青石磚鋪在地上,縫里生長著千日紅,庭中桂樹茁壯依舊,撐起一大片陰涼,秋千輕輕搖晃在風中。
目光所及,記憶中的磚,記憶中的瓦。
好似自打院中之人離開后,這里的光陰就被按住不動了,任由外面如何倥傯,庭中自在水流花落,月白風清,亙古不改。
“該你說了,你身后的人……”冷月環走到伏?面前,坐下來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