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的雙唇緊閉,未料美人氣力奇大,指掌掰著他的下頜骨,用拇指撬開了他的唇,舌頭靈巧地溜進去,抵上僧人的舌。她雙手向上捧起他的臉,挺起腰肢,抵力吻得更深,顯出身姿曼妙。云發撩撥在僧人頸間,渾圓雙峰緊貼著他的胸膛,無盡此生從未感到一百個數字這般漫長。
直到那一百個數字逐一數過,美人才咬了他一口,離開了他的唇。她坐在他的胯上,能感覺出半硬的物件隔著衣服抵在她的臀丘間。
她端詳著僧人的臉,笑了,垂眸問他:“無盡,最后問你一次,要不要還俗娶我?”
僧人愕然,只道:“姑娘,等你下了山,會遇到更趁你心意的良人。”
“出家人不打誑語,我若是遇不著怎麼辦?”
僧人頓住,沉默半晌,慢慢地道:“良人來得慢,等一等,總會遇著的。”
“可你也知道,那姓黃的壞人盯著我,只要我一下山就會遭遇不幸。”
“…那平姑娘也可以留在伽藍。”
“已經五年了,你又不娶我,只教我陪你在伽藍里枯坐著。縱然我天生得一副好皮相,也抵不住這一日日的歲月倥傯,無盡,你難道要把我耗到年老色衰嗎?”
無盡聽聞此言,忍不住抬起頭看向她的眉眼,那枚紅痣又躍入他的眼簾,動人心魄。
“無論如何……你先從貧僧身上下來。”女子坐在僧人的大腿上,就算無盡能動也不知把手放在哪兒,更別提把她推開,稍不小心就會碰著胸,碰著腰,實在艱難。
“不,我要你先回答我。”
“貧僧不能娶你。”
伏?聽到此話,挑起眉梢,居高臨下地睨著他,一雙狐眸中藏著些許寒意。
無盡注意到她的眼神,忽覺當中幾分相識。
然而,還不及無盡細想,伏?就收了那道視線,乖乖地從他身上下來,坐到一旁。
美人不再糾纏,無盡也沒有走,二人沉默地并肩坐著。
103 103.吾心不寧愛與憎
片刻之后,美人又開口道:“如果你還了俗,我們可以去郊外買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子,在院子里栽一棵桂樹,來年就能吃桂花糕,你可會做桂花糕?”
無盡沉默了一會,低聲答她:“…會。”
“閑了就種點兒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也可以只顧逍遙,閉門酣歌,相守到死。”
“……”
“我聽說你們這兒娶親的規矩很多,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咱們沒有高堂,可以就拜這佛像,就當是訣別你的佛。”
無盡沒有說話,有一瞬間卻好像看到了那幅畫面,紅綢懸梁,蓋頭遮面,他與平姑娘共拜一尊佛像。
“如果你還喜歡孩子,我們也可以生。”
當然,伏?這句就是在扯淡了,他上哪兒生去,倒是能串門偷個來,偷的事他也擅長,只要能毀了僧人的禪修,演個全套他也豁得出去。
“生兩個,三個,讓那些小娃追著你叫爹。”伏?臉不紅心不跳,看著僧人,“如此日子,不是比修禪有趣得多?”
“……”
“難道我的一句白首同心,都比不上你的一語阿彌陀佛?”
僧人不語,目光落在地上。
時值暮秋,無邊落木蕭蕭,漫山遍野都透著寂寥。
山頭薄云來去,天際正黃昏,余暉斜照進梵剎,梵剎中的蒼蒼梧桐也入了秋,樹皮干裂,枝杈已空,枯黃的梧桐葉堆積滿庭,于茫茫夕照之間,黃葉被西風卷著,貼著地面打旋。
透過干枯的樹枝,一縷殘陽打在美人腰上,她等了許久,也等不來僧人的一句回答,便悄然靠近僧人的肩峰,側身耳語。
“你是高山孤僧,在這無上伽藍苦行,塵世訪你都要先攀過千層階。你求佛,我求你,佛留下三乘等你歸去,我用聲色情愛把你挽留,佛是神通廣大,但是佛不及我愛你。”
伏?說完這句話,視線掠過僧人側顏,僧人生得一副好骨相,每寸每處他都愛過,可惜,那都是從前。
僧人緊抿著唇,仍然不回應,伏?挑眉,心中冷極。他不復多言,留下僧人獨自坐在佛教圣樹的陰影里。
……
至夜時,下了細雨,雨絲敲打在梧桐葉上,洗了一地塵埃,覆上更深一層清寒。
那一夜,淡月掩在云翳后,萬籟俱寂,一道聲音入了僧人無盡的夢。
在夢中,那一道聲音莊嚴地問他佛門十戒。
『盡形壽,不殺生,汝能持否?』
僧人無盡答。
『能。』
『盡形壽,不偷盜,汝能持否?』
『能。』
『盡形壽,不妄語,汝能持否?』
『能。』
『盡形壽,不飲酒,汝能持否?』
『能。』
直到最后,聲音問他。
『盡形壽,不非梵行,汝能持否?』
僧人無盡不語。
能,不能。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
察覺到無盡的遲疑,那聲音發出嘆息。
夢中的虛無換了情景,依舊看不清具象,卻能聽到幾人說話的聲音,是世尊和幾位比丘。
世尊告諸位比丘。
『若沙門、婆羅門習于色者,隨魔自在,入于魔手,隨魔所欲,為魔所縛,不脫魔系,受、想、行、識亦復如是。若沙門、婆羅門不習色,如是沙門、婆羅門不隨魔自在,不入魔手,不隨魔所欲,解脫魔縛,解脫魔系。
』
『何所有故,何所起?何所系著?何所見我?令眾生無明所蓋,愛系其首,長道驅馳,生死輪回,生死流轉,不知本際?』
世尊的話音明亮,只是比丘回答的聲音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