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勇帶了三個小弟,將門口堵得死死的,大聲嚷嚷道:“你爸那錢到底什麼時候能還上?上面給的限期是半個月,這都三個月過去了,你才還上點零頭,再這樣下去我們也不好交代,只能把你帶過去了。”
也許是熟睡被吵醒,辛時川起了脾氣,不留情反駁道:“是他欠的債,憑什麼我來還?他又不是我親生父親,你們要錢,去找他親兒子啊,來我這要什麼!”
蔡勇顯然想不到,從前彬彬有禮的辛時川竟然會朝他們發脾氣,頓時也火大。
“你和他在一個戶口本上,我們拿錢辦事。你不要為難我們,他是不是你親生父親和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只要他和你在一個戶口本上,人死了,這些債就得你來還,是不是這個道理?”
辛時川心有顧慮,無力坐回沙發,拳頭握緊了。
過會兒緩緩吐出一口氣,也是妥協,他面無表情說:“下個月十五號發工資,只有五千,能等就等,不能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好大的口氣!”
催債的可不會因為見過幾次,認識名字而念及舊情。
聽辛時川這麼一說,頓時火氣上來,當他是要逃債的老賴,直接開始砸屋里的家具。
過大的響聲把房東都引來了。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來,每一次都見不到辛時川,好不容易見到一次,還是這種情況。
“你們干嘛,啊?再不住手老娘報警了!”
辛時川連忙攔住房東掏電話的手。
房東阿姨蹙眉,“你是怎麼回事?當這是你的房子嗎?這可是我租給你的,損壞的東西你都要賠,按照合同原價三倍賠償!”
“好,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房東指著墻面,“被刮花的地方你也得重新給我粉刷一遍,下個月不租給你了,你自己出去找別的地方住,押金也不會退給你。你知道你住的這幾個月多少人投訴你了嗎?我也看在你是個學生,好不容易壓下來,沒想到竟然和這幫混子攪在一起!”
辛時川站在門邊,一臉疲憊,“明天,明天我會搬出去。”
“搬出去最好,按照我剛才和你說的弄清爽,不然以后還怎麼租給別人呀?你是個大學生,有知識,有文化,這點道理難道不懂?”
房東瞥了一眼兇神惡煞一般站在辛時川屋里的那四個人,似乎有話要說,最后還是選擇不多管閑事。
“好了好了,你趕緊把你的問題處理好,不要在這里吵了,樓上樓下聽著可不好,人家明天還要上班,被你這麼一吵還睡不睡了。”
辛時川點著頭沒再說話。
房東一走,催債的倒是不砸東西了,反而翻箱倒柜,想找些值錢的東西。
奈何什麼都沒翻到,蔡勇目光落在茶幾上,拿了辛時川的手機,警告道:“再給你一個星期時間,把剩下的兩百萬給我補齊,否則就不是砸東西這麼簡單了。”
第二天,他還是跟室友周甚借了兩萬塊錢,把房東的房子重新粉刷了一遍,該置辦的家具重新裝進去。一切都弄好才回到了他常駐的酒吧。
他和老板很熟,畢竟在這地方工作也快一年多。了解他的情況后,趙源同意讓他在酒吧睡幾天。但必須在開業前收拾干凈,絕不能讓客人知道這地方睡過人。
就這麼渾噩過了一個星期,南浩才知道這事兒,攔著他問:“那些人來找你,把房子都給你弄沒了?”
“我自己退的,小區里還有別人,總這樣鬧誰都煩。”辛時川拉開吉他包的拉鏈,準備調音。
“別弄了!”里面太吵,南浩直接拽著他往門外走,“出來,我有話和你說。”
一直到外面,辛時川才問:“說什麼?”
“你現在連睡覺的地方都沒了,活著不累嗎?小川,你聽我的,別管你媽了,自己找個地方重新好好生活。”
辛時川肩膀上超負荷的壓力連他都看得見,作為朋友,真怕哪天他頂不住壓力想不開就……
“這兩天也別再睡酒吧,去我那兒!”
辛時川搖頭,如果南浩跟女朋友又和好了,他真去了才奇怪。
看他一副打抱不平的模樣,辛時川也無奈,解釋道:“耗子,如果我走了,他們找不到我就會抓著我媽不放。她一個女人,前半生已經夠苦了,讓她歇歇吧。”
“你從前就過得很好了?”南浩踹了一腳臺階,叉著腰生氣道:“你又做錯了什麼,過得叫什麼日子!”
“我沒事。”辛時川突然想抽煙,摸了一支和他借火。
南浩奪了回去,“抽什麼抽,嗓子還唱不唱歌了!”南浩脾氣上來轉身就要走,沒幾步折回來,暴力塞給他一張銀行卡,“十萬老婆本,有錢了記得還給我!”
“耗子!”辛時川沒來得及開口,南浩人影都沒了。
銀行卡用膠布貼了一串密碼。
對辛時川來說,多難熬都沒關系,他可以自己扛。可突然來一個和你一樣難熬的人,他把全部家當,在沒有任何保障的情況下都給了你。
這讓他不知所措,甚至崩潰。
辛時川捂著臉,努力憋著眼淚,他也覺得,自己過得一塌糊涂,再繼續沒多大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