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時川飾演的流浪者被手持殺豬刀的屠夫踹倒在地,刀尖指著他的臉,惡狠質問:“豬呢?被你偷走的豬在哪里?”
言語粗俗,唾沫星子亂飛。
流浪的人哪有力氣回答,本就饑寒交迫,現在更是雪上加霜。一聲蓋過一聲的咒罵中,他有點相信自己是賊了。
他們如果肯幫忙解決自己現在的困境,無論手法和過程如何,都是好人。
這是電影開頭,漆黑里慢慢走出來的人影,和匿在夜色扎耳的喧囂,武器間的碰撞,就著月光的斜影,好似一下一下捅在流浪者身上。
那棵枯木被月光照亮了,和陰影里黑白的人形成鮮明對比,生與死的較量。
導演喊‘咔’時,林離抱著羽絨服跑上去扶辛時川起來,南浩則去拿水。
原本要保幾條,張贏反復看后,覺得即便是群演的笑場也好,都句句有諷刺性,這個開頭他滿意得很。趁氣氛還在,抓緊拍村民事后商量的戲。
“咱們可以先收工了。”
不用敖大夜,南浩樂滋滋叫唐蕭過來一起收拾東西回住所,林離則跟著辛時川先去化妝棚卸妝。
“川哥,你要不要先漱個口?”林離遞上保溫杯。他的妝在地上搓了泥,唇上都是,不知有沒有進到嘴里。
辛時川甩了甩凍僵的手,不拘小節用袖子直接擦,“你剛看著覺得怎麼樣?”
他問的是剛才的戲,畢竟是開場,表現不好容易挨罵。辛時川有點怕因為金澤安的幾句話就讓張導不好意思要求他。
“很厲害,根本看不出來你是誰,我沒怎麼看過劇本,剛……也把你當賊了。
”林離回想道:“我剛站顯示器面前,效果比肉眼看上去更絕,張導選的角度很厲害。”
“張導很好,有問題也在我身上。”
林離連忙擺手:“川哥,你演技很好,屬于那種老天爺賞飯吃的。我絕對沒有因為你是老板就奉承你,大家有目共睹。”
“哪有老天爺賞飯這麼好的事。”辛時川簡單卸了妝,裹著外套回酒店。
林離懊惱覺得自己說錯了,如果把現在的好歸結為老天爺賞飯吃,就意味著否定了別人之前的努力...
她小跑跟上去,手上還拿著剛才的保溫杯,“川哥,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很棒屬于天賦辛演員。”
“謝謝。”辛時川接過他手里的杯子,“你趕緊收拾了回去睡覺,現在很晚了。”
他的話語間并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心思細膩的林離又開始悄悄琢磨。
第六感覺得辛時川好像不開心,除了拍戲對什麼都提不上興趣的感覺。
于是問:“川哥,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沒,就是感嘆一下,我覺得我做得不夠好。”
如果足夠好的話金澤安怎麼會連電話也不愿意接呢,都什麼時代了,什麼話不能自己說,讓周蕾和黎斯代勞是什麼意思。
辛時川甚至想,金澤安沒回來的那兩天是不是看上了誰,正在一心一意的攻略。金澤安對一個人好起來那真的是沒話說。
心中一旦生起這樣的想法,辛時川就控制不住越想越多。想金澤安哄生氣的自己,那種溫柔又帶點討好的模樣,想他滿眼是自己,事事為自己考慮的模樣…
最后想起的竟是一天更比一天少的天數,隱隱難受,更多的是無可奈何。
...
張贏對這部電影投入很多心血,每一場都精益求精,隔了小半月才將辛時川飾演的王五 ‘耍滑頭,裝無賴’的戲拿出來讓他琢磨。辛時川不知怎麼回事遲遲進不到狀態,張贏脾氣上來什麼大咖都能罵哭。
辛時川即便被罵了也進不去,按要求需要詼諧的幽默體現今下。辛時川所體現出的‘滑頭無奈’透著一股子無力,違背了張贏的初衷。
編劇站在顯示器前,掐了煙反反復復看幾遍后品味出別的來。
“其實這樣也不錯,你看看。”
編劇指著屏幕里辛時川的表情,“這種復雜的表情他演得很自然,你和我都不是王五,那麼當時的王五應該是什麼樣的?只有王五自己知道,小川就是王五啊,這一切的發展和該有的情緒來的不是正好?”
“王五……”
張贏沉默良久,慢慢品味的確有這麼個意思。但他覺得辛川的情緒不太對,方方面面都不對,給人一種游離之外的心不在焉。
“行了小川,你先回去休息,下午的戲挪到明天,自己再找找感覺,這段先保留。”
“謝謝張導。”
辛時川頂著烈日發了一早上的瘋,已經筋疲力盡了,說話的聲音帶著沙啞,咽口水都疼。南浩手里抱著一個小型單反,幫狼狽的辛時川拍了幾張,“吃過飯睡下吧,我看了表,明天你可以賴床。”
“好。”辛時川捧著溫熱的玻璃杯,沒要手機,直接問:“有人找我嗎?”
“有啊,”南浩掏他手機遞過來,“周蕾給你打了三個電話。”
辛時川拿著手機走在前面,立刻撥了回去。小半個月都在組里心不在焉,因為一個人而徹底擾亂了工作節奏,上次沒打通金澤安的電話,辛時川就再也沒有主動撥那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