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牌企業特有的派系和站隊,晉曄不以為怪,他被放到這里來,要歷練的本來就不只是帶項目的能力。
加班加點干了一周,晉曄對那些明里暗里的微詞置之不理,到第二周的周一開完項目周例會,晉曄才讓行政助理給項目成員發了邀請,姿態放得很低,不像是一個項目主管,把自己當成新人,以請教的口吻,請大家去吃飯。
比起愉快的交流聚餐,這頓飯更像是鴻門宴,只不過晉曄不是只身赴宴,他是宴請的那一個。
一頓飯吃得人食不入胃,晉曄沒吃幾口東西,一直都在喝酒應酬,到推杯換盞的第三輪,胃部就開始傳來了隱隱的不適。
他酒量不差,也扛不住這樣故意的下馬威。
又喝一杯,晉曄沒來由想起來周呈的話,“和誰吃也很重要”。
散場時晉曄自覺已經醉了,頭重腳輕的發暈,好在意志力尚可,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撐著給自己叫了代駕。
只是到底是醉得厲害,上了車就昏睡過去,到家的時候醉意已經徹底上來,他迷迷瞪瞪下車,站不穩險些摔了,還是代駕司機把他攙扶上了樓。
趙一展和女朋友約會去了,他們已經訂婚一年,最近打算領證辦婚禮了,正在四處看房子,這會兒還沒回來,家里沒有人,代駕摁了好幾下門鈴也沒人開門,只好問醉得萬事不理的雇主:“先生,你家沒人,你有鑰匙嗎?”
晉曄站都站不穩,含混道:“兜里。”
代駕只好一手扶著晉曄,一手去掏晉曄的口袋,可手還剛碰到褲縫,還沒伸進去,晉曄就相當敏銳地避開了,還在代駕胳膊上拍了一巴掌:“別碰我。
”
醉鬼最是難處理,還好晉曄給的錢夠多,代駕耐住性子:“先生,我得拿鑰匙開門,您家沒有人。”
晉曄醉了也還沒有太失態,只是腳上虛浮,頭也很暈,自己敲了兩下門:“一展?你在家嗎?”
但自家門沒有敲開,對面的大門卻開了。
周呈聽著門外有些吵,沒想到打開門是這麼個場景:“你喝酒了?”
代駕正發愁,看見有人認識晉曄,立即將人交了出去:“這位先生醉得真是不輕,自家門都認錯了。”
等周呈扶住了晉曄,代駕又將車鑰匙交還給周呈:“這是這位先生的車鑰匙,我就先走了哈,麻煩您給個好評。”
周呈胳膊很有力氣,比代駕扶得穩很多,攙扶著晉曄往自己家走:“你沒帶鑰匙嗎?家里沒人?你先到我家休息一下吧。”
晉曄看見周呈,警惕的最后一點理智散了,靠在周呈肩膀上,任由周呈將自己扶進人家家里,還沒忘說:“謝謝。”
周呈眉頭緊鎖,將晉曄扶進去,安頓在沙發上,塞了個靠枕當枕頭,看著晉曄喝得浮了層薄紅的臉,沒忍住問:“你怎麼喝了這麼多。”
然而晉曄醉得太深,幾乎頭挨著枕頭就睡了過去。
只是酒喝得不順心,醉過去就更難受,夢里晉曄也皺著眉,像是很心煩的樣子。
周呈盯著躺在自家沙發上的人,對方周身的酒氣遮蓋了他聞到過的好聞的木質香,但或者是喝得酒是好酒,或者喝醉是因為酒量不好,對方周身的酒氣并不難聞,可看上去卻很難受。
周呈坐在一邊的單人沙發上,探過身去問:“你要不要喝點水?”
沙發上的人閉著眼睛,睫毛在下眼瞼投下一小片陰影,似乎是睡沉了,仍舊沒理他,但周呈還是起身去廚房,準備弄一杯蜂蜜水。
他有點后悔。
最近這些天,周呈都跑回公寓這邊來住,不過他也要上課,不能每天蹲在門口等對面開門他再出門制造偶遇,所以一次也沒有再和晉曄碰上,倒是今天晚上回來的時候遇上了趙一展。
當時他剛回來,手里還拎著路上順便買的盒飯,結果電梯門一打開,趙一展牽著他女朋友的手從自家對面的門里走出來。
周呈當場就不冷靜了。
怪不得這幾天他都沒有在碰上“Y”,原是是人家最近不在,要不這個渣男鄰居怎麼敢大搖大擺把女生帶回家!
周呈捏緊了拳頭,默默告訴自己打人是犯法的,咬著牙從渣男身邊走過去,而后一進自己家門就將盒飯一扔,飛速跑到陽臺上,打開手機相機,調整了半天角度,等那個渣男和女生手牽手出現在鏡頭里,他“咔嚓咔嚓”搞了個三連拍。
鏡頭里面主要拍了落日,人影很小,不過如果是熟悉的人,應該也可以認出來。
周呈很滿意,又拍了一張其他角度的落日,發了個朋友圈,還百度了首詩當文案:天水接夕陽,青山飛晚照。
忘了屏蔽其他人,差點沒被吳放他們笑話死。
但周呈沒顧上,一會兒就要看手機一下,想等“Y”的點贊,又不知道他這麼隱晦的表達對方能不能看明白。
但現在看來,他應該是看明白了,要不然也不會去喝悶酒。
周呈一邊往水里加蜂蜜一邊想,可他就那麼喜歡那個人嗎?值得為那個人醉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