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戲劇的愛,純粹而熱烈。
看戲,身臨其境。
演戲,身臨其境。
寫戲,又怎能脫離其境遇呢?
為了寫出體現貧苦大眾生活的作品,曹禺曾在三九寒天與兩個吸毒的乞丐約好,在天橋底下等著學唱“數來寶”,不想被人爽約。
于是,曹禺摸到了乞丐的落腳點去找,被一個喝醉酒的家伙一拳打來,差點瞎掉一只眼,只因為被誤認為是稽查隊的便衣。
而曹禺哪有那麼多壞心思啊,他不過是想把戲劇寫得更真實罷了。
每當他拿著小本子去記錄各行各業說的話時,總會被人認為是瘋子。
即使到了妓院,也是筆和本不離手,這才有了《日出》中讓人同情的妓女翠喜的人物形象。
為了創作角色,整個夏天,曹禺不斷進出妓院,于是就有了傳言:曹禺去嫖娼了。
外人看到的是他自甘墮落,進入大染缸。
曹禺卻在這個“人類的渣子堆”里,發現了一顆顆金子般的心,這些人都真實的呈現在他的話劇里。
無論是身體的傷害,還是流言蜚語的重傷,都不能動搖曹禺創作話劇的心。
這是勇敢,也是癡迷,是他對話劇的癡迷,沒有什麼比癡迷的人更勇敢了。
晚年躺在病床上的曹禺,對自己太久沒有新劇作而焦躁不安,有時候他會對著空氣大叫:你不知道我有多慚愧,我要寫出一個大東西才死,要不我不干。
然而,病痛還是沒有留給曹禺機會。
巴金曾說:曹禺真可惜,他就這麼走了,他心里有好多好東西,他把它們帶走了。
但細細想來,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與其寫一個迎合別人卻不能表達自我的創作,倒不如帶走的好。
孔慶生曾這樣評價曹禺:“文明戲的觀眾,愛美劇的業余演員,左翼劇動影響下的劇作家”。
他并非出生戲劇世家,卻與戲劇癡纏一生。
曹禺曾自言道:戰士應該死在戰場上,作家應該死在書桌上,演員應該死在舞臺上。
曹雪芹耗盡一生寫就一部《紅樓夢》,而曹禺也要像曹雪芹一樣,將自己的生命奉獻給戲劇,于是他把自己的筆名改姓“曹”,如曹雪芹般,做一個癡心人。
所有半途而廢,皆因癡心不夠,若無癡心,便沒有了那些偉大的事業。
曹禺與《雷雨》,恰是癡心所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