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爺一只手掛著水,另外一只手擋不住兩只耳朵,不能跑也沒力氣掙扎,連罵人都費力,感覺憋屈死了。
他不想哭,覺得特別沒出息,可是眼眶還是紅。
這下終于能當面再解釋一次了:“短信看到了嗎?那是個學妹,不知道我有男朋友——而且我拒絕了,當面就拒絕了。”
小少爺閉著嘴不說話,眼淚掉得更兇了。
他抬起沒掛水的手狠抹一把,氣得想打自己。
太沒出息了!
他動動嘴唇,還是那句話:“你閉嘴!”
學長無奈死了:“怎麼又是閉嘴。”
他碰碰小少爺臉頰:“眼睛都不睜麼,看都不想看見我嗎?”
小少爺睜開眼就暈,還要死撐逞強,睜眼瞪了學長一眼。
然后就看見坐在床邊的人一臉的風塵仆仆和困倦乏力,眼底下泛著淡淡的青,眼睛里全都是紅血絲,下巴上有點細密的胡茬,坐在那里像是強打精神。
神情卻很溫柔。
小少爺一下子就心疼了。
情緒一激動,頭更暈了,只好再把眼睛閉上,半晌別扭地說:“情書你為什麼不扔掉。”
病怏怏的,也沒什麼威懾力。
“開完組會都七點了,我著急回家,沒來得及找地方扔。”學長還摸他小臉,“人家是個女生,萬一情書被我隨便扔了讓別人看見,多沒面子?寶寶,要是你也不會這麼不紳士吧?”
小少爺躺在床上,把腦袋轉向另一側,給學長一個后腦勺看:“就你體貼!”
學長把他腦袋又轉過來,摸了摸額頭的溫度,心疼地說:“兩句話就可以解釋清楚,你說你瞎吃什麼醋,鬧騰病了還得我心疼。”
小少爺炸毛都沒力氣,怏怏地反駁:“我哥我姐我爸我媽都心疼。
”
好歹解釋完了,學長嘆口氣:“我最心疼,我快心疼死了。”
又輕輕親了親打了吊針的手背,問:“寶寶,嚷嚷兩天讓我閉嘴了,為什麼啊。”
小少爺拿另一只手推他腦袋,抿著嘴唇憋了半晌,才聲音低低地說:“你一說話,我就要原諒你了,但是我好難過。”
第29章
但是我好難過。
六個字從耳朵鉆入心臟,變成了咬人的小蟲子,撕扯得心臟又疼又癢。
小朋友那麼委屈,又那麼容易心軟。
怎麼能不委屈呢?
興沖沖給他準備了禮物,也不知道費了多少心思力氣,結果晚上看見了別人給他的情書。
那張小臉折騰了一晚上就好像更瘦了,學長伸手沾掉他眼角的眼淚,太心疼了,又沒忍住起身親了親,才軟著聲音哄:“你還生病呢,不難過了,喝完梨湯,先睡一會兒,好不好?”
小少爺皺巴巴一張燒得紅彤彤的小臉,歪了歪腦袋轉向另外一側不肯配合:“說了你不許說話。”
眼淚掉得更兇了。
學長手忙腳亂給他擦眼淚,把梨湯喂到小少爺嘴邊:“不哭了不哭了,好好睡覺,我保證一句話都不招惹你了。”
連哄帶騙,好容易喂完,一碗梨湯喝了有半個小時,小少爺情緒平靜一點,開始昏昏沉沉。
學長給他掖好被角,像是哄小孩兒似的輕輕拍著哄。
等小少爺呼吸平穩,估摸著是終于睡了,就把手捂在小少爺打點滴的那只手上,暖著因為打點滴有點發涼的手,接著聽見睡夢中的人朦朦朧朧地說:“你也睡一會兒。”
學長親親他指尖,很輕很輕地應了一句:“好。
”
他又騙人了。
應了人家說睡一會兒,卻并沒有打算真的睡一覺。
等小少爺睡沉了,學長輕手輕腳往外走——把人家掌中大寶貝氣成這樣,他得給方家的人解釋。
已經過了中午,樓下廚房卻有動靜。
還是工作日,都有工作要忙,學長下樓的時候,只有媽媽和大嫂還在。
看學長下樓,大嫂壓低了聲音說:“小嶼睡啦?你吃點東西,也休息一下吧。”
學長跟進廚房:“大嫂,我……”
話被大嫂打斷:“都叫大嫂了,就趕緊吃飯吧,小兩口的事情,我們可不管。”
從來只有學長調戲小少爺,這下好了,人家大嫂出馬,把從來厚臉皮的學長搞得差點紅臉。
熬了一夜,又擔心一上午,學長累得像是要散架子了。
然而躺在方家客房的床上半晌,死活睡不著。
小少爺委委屈屈的一句“難過”和現在還放在外套口袋里的兩塊情侶表折騰得學長心口生疼,雖然情書這事處理得也不算有錯,可是小朋友的委屈也是實打實的。
又翻騰一會兒,估摸著小少爺那邊點滴應該打完了,也應該已經拔了針,學長拽了個枕頭就偷偷溜到了人家床上。
點滴大概已經起作用了,小少爺因為不舒服而一直微微蹙起的眉頭已經放松下來,睡得恬適安靜。
學長躺下,把人摟進懷里,親了親發頂,很小聲地說:“對不起。”
這個懷抱太熟悉了,天天都是這樣縮在人家懷里睡,小少爺睡夢之中簡直潛意識就往學長懷里靠了靠,然后大約是因為吵架留下的后遺癥,又不太安穩地蹭了蹭,嘟囔一句:“邢岸,是你麼?”
學長抱得更緊一點,說:“是我。”
小少爺就咕噥著說:“大壞蛋,做夢還要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