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一酸爽!
簡直讓人提都不想提!丟人!
反正誰也鬧不明白這一位新任的鳳道主要干什麼, 偏偏她背后有姚右使撐腰,據說還有八陣圖那人嫌狗憎的玄樓主外援, 早在不空山一役的時候就搞死了正道那麼多人, 他們便是心中有十萬分的憤怒也不敢表示出一分來。
也只有這時候才能感覺出來——
誰他媽當年眼瞎說沈道主是魔鬼的?這個才是真正的魔鬼啊!
無數人被折騰得哭爹喊娘,夢里都是新任鳳道主那撲閃撲閃的長睫毛和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于是又嚇得醒過來。
裴無寂倒是不知道這些。
自打那一日出了天機禪院、下了不空山,被沈獨趕走之后,他便真的沒再出現在他面前過, 更沒有再去插足過江湖上那些是是非非。
信馬由韁,他去過了很多地方。
沈獨告訴他,外面的天地很廣大,也有著很多很多有趣的人,也許能讓他擁有新的心境。
他去了,也看過了。
然后才知道:他的沈道主是個騙子。外面的天地的確很廣大,也有很多很有趣的人,只是再沒有一個地方有間天崖孤月亭那樣好看的風景,也再沒有一個他喜歡的、叫做“沈獨”的人。
所以走過半片山河,裴無寂還是回到了這里,拎著酒壇子,坐在間天崖最險峻的地方喝酒。
山風凜冽,衣袍暗紅。
酒的味道很厚,只是喝再多,心里也沒半點醉意。
鳳簫和姚青知道他回來了,但嚴格算起來他當初走的時候,沈獨并沒有把話說得很明白,更沒提拔過別人頂替他的位置成為間天崖左使,所以他其實還算是妖魔道的人,當然不能趕他走。
事實上,她們也沒有要趕他走的意思。
只是閑了有空便過去看看他,姚青一般是陪著鳳簫去,冷僻的性子不很愛說話,都是鳳簫滿嘴抱怨嘰嘰喳喳個不停,裴無寂基本不搭理。
今天,她們也來了。
人還沒到聲音就先傳過來了。
“寫了那麼多信過去,道主怎麼總是不回啊?姚右使,你說是不是禪院那些老禿驢把信扣下來了,沒給我們道主看呀?真是太壞了!”
“……可能吧。”
“對了,聽說那個姓顧的現在成為蓬山的老大了,沒什麼動靜吧?”
“沒有。”
“那咱們這邊呢?那個什麼方曉,找了那麼久了,消息也都放出去了,可總是見不著人。”
“沒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對哦,畢竟江湖上有那麼多恨我們道主想讓他死的好人,可不想讓他死的壞人也不少。道主嘛,當然是好端端活在天機禪院才叫破綻,死了就不好算計了。”
“當心腳下。”
“摔不著,都走多少回了。不過吧,姓顧的到底還是太狠了,那個陸帆雖然讓人討厭,但怎麼也算他同道吧?居然一掌就給拍死了……你說,他們真不是有仇嗎?”
“可能吧。”
……
要隨時接上鳳簫的話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一路從寒絕頂走過來,姚青耳朵都要長繭了,陡然生出一種“干脆一巴掌把新道主拍死在懸崖上”的沖動。
鳳簫卻似半點沒有察覺。
她今日穿著一身繡了十六天魔圖紋的紫袍,只是走起路來還是小女孩一樣地輕盈,一面走還一面說話。
“說起來我昨晚去你房里找你,但沒看見人,那麼晚你干什麼去了?”
姚青腳步頓時僵了一下,但片刻后就恢復了正常:“下面堂口臨時有幾位堂主要議事,所以去處理了一下。”
“是嗎?”鳳簫似乎只是隨口一問,也沒怎麼放在心上的模樣,“我還以為是因為道中重新劃了派系,所以收揀了崔先生的遺物,要你去處理呢。”
“……不是。”
姚青的神情少見地有幾分不自然,隱隱透出一點悵然來,遲疑了一下,還是否認了。
前面已經能看見裴無寂的身影了。
鳳簫的腳步便忽然一停。
她好像是一下想起了什麼,“哎呀”了一聲,一拍自己額頭:“糟了,不提這個我都忘了。之前周堂主從斜風山莊回來好像探到了點跟倪姐姐有關的消息,好像過一會兒就到。”
“倪千千?”姚青那英氣的眉眼立刻挑了起來,心底忽然燃起了幾分忐忑的希望,“那說不準是有藥方的消息了。周堂主的為人處世你好像不喜歡,還是我趕緊下去候著吧。”
“哼,姓周的可不待見我!”鳳簫瓊鼻一皺,哼了一聲,向她擺手,“但還是道主性命事大,你先去吧,但一會兒一定記得來接我,這里這麼高,我怕摔。”
“是。”
姚青嘴角一抽,應了一聲,連忙回身去了,沒一會兒便沒了影子。
鳳簫就看著她身影消失在險峻的山道上,方才任性可愛的表情也跟著消失,變得平靜下來。只是在她重新轉過身,朝裴無寂走過去的時候,又成了那個讓人熟悉的少女。
裴無寂還在喝酒。
鳳簫背著手走過去,停在他面前:“喂,我之前跟你提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
“你已經有了姚右使,還要我做什麼?”
裴無寂往日與鳳簫素來不很對盤,如今或恐是因為沈獨已經不在這里,所以反而能說上一兩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