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凡人幾世歲月修了一輩子清心寡欲。
連唾手可得的天下蒼生都不曾放在眼里,不夜洲提供的富人娛樂,原泊逐就更是沒什麼興趣。
當然最重要的是因為……
不夜洲,他來得都有點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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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到生日宴會廳所在的獨棟以后,同學們終于可以放飛自我。
正如原泊逐所想,在這個環境中,大家果然很快就把他遺忘了。
尤其是坐上餐桌,來自各個國家的珍稀食材和頂級料理擺在面前,同學們都在掏出手機拍照。
倒是秦睿前前后后關心了原泊逐好幾次。
比如問他需不需要把刀叉換成筷子,聞不聞得慣二十萬一斤的白松露的味兒,教他怎麼吃一條手臂長的皮皮蝦,告訴他那一小碗價值八千元的佛跳墻冷了就不好吃了,順便再提醒他魚子醬這種幾百塊一勺的便宜東西管夠,不用省著吃。
原泊逐全程不怎麼說話,只是禮貌性地“恩”“好”。
考慮到秦睿是今天的壽星,不好讓他冷場,原泊逐偶爾也會多說幾個字:“哦,這樣。”
班上幾個比較活躍的男生坐不住,圍著這棟三層樓高的玻璃房逛了一圈,回來手里各自抱著一瓶酒,驚喜地跑過來告訴大家:
“這宴客廳超級大!樓上還有唱歌游泳打保齡球的地方!”
“我本來以為我們的包廂就是一個大房間,沒想到是一整棟房子。”
“天吶,雖然早就想過不夜洲里面會很漂亮,但真的進來了還是覺得夸張。這是人間天堂吧?”
“還記得嗎,剛才開接駁車的那個服務生說,我們一路上路過的所有酒窖,餐廳,禮品櫥窗甚至超市,都是免費供應。
”
秦睿聽他們討論起來,就放過了原泊逐,高抬著下巴說:
“當然啊,進來這里的人非富即貴,辦個會員卡都要成百上千萬了,這些小東西不收費也是應該的。”
在所有人驚呼之前,他接著說,“剛才有個岔路口,進去又是另一個區域,里面什麼高爾夫騎馬攀巖滑雪沖浪泡溫泉還有阡城最大摩天輪……哎呀反正你們想得到的,都在那一片。”
“不夜洲特別大,沒個幾天是逛不完的,今天咱們只有一晚上,等吃了飯我先帶你們玩最厲害的幾樣。”
這一番話再次引起眾人歡呼。
原泊逐獨自沉默地進食。
在其他人進行社交的時候,他已經吃飽了。
眼角余光撇了一下墻上的掛鐘,剛過七點。
等秦睿切完蛋糕,他就可以隨便找個理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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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夜洲北面環海,二十幾艘游艇停靠在港池,有幾艘正亮著燈,還有一艘看起來正準備出航。
一般來說,出海派對都是在白天進行。
因為夜里的海面危機四伏,風大浪大溫度也低,如果船只出現問題也不好及時救援。
即便出航也會限制距離,至少不會開出十海里,以便遇到風浪隨時返航。
林雙徊不喜歡海,也不會游泳。
走在搖搖晃晃的浮橋上時,他甚至悄悄捏緊了拳頭,好像這樣可以稍微減輕一些心理負擔。
陳靳約他來不夜洲,說要為上次不小心傷了他的事道歉。
林雙徊一個字都沒信。
但他還是來了。
明知道來了就沒好事,但又覺得,萬一呢?萬一陳靳真的想跟他道歉呢?
那天他鮮血淋漓的樣子,說不定真的讓陳靳心軟了。
那是他的親哥哥,同父同母的親哥哥,總能有點骨肉親情的吧?
爸爸也說這輩子都不要他進家門,但還是每個月準時打錢給他呢,再恨也不能切斷血緣至親的關系吧?
抱著這種近乎自欺欺人的想法,林雙徊走到了游艇前。
船手看了他一眼,確認身份后,讓他上了船。
音響震得人腳麻,甲板和飛橋全是陳靳叫來的人,正賓主盡歡地享受派對。
林雙徊整理了一下衣服,也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為了不要在陳靳的朋友面前丟臉,他動用了衣櫥里最拿得出手的一件白襯衫。這是去年伯客賽的春季系列,穿它的都是貴族紈绔,娛圈頂流,一件買下來七萬多,花掉了他小半年的生活費。
不過林雙徊不缺錢,所以買的也不心疼。
只是當時想著,把這衣服穿回家過年。
結果一如過去的十幾年一樣,陳家沒有給他發來邀請。
所以這衣服就一直掛在衣櫥,沒機會穿。
今天換上了,林雙徊才覺得什麼叫人靠衣裝。在鏡子前欣賞了好久,覺得自己真帥。
原本應該打上領結的襟口微微敞開,露出白皙的脖頸和鎖骨,稍顯正式但又不至于死氣沉沉。
林雙徊覺得這樣就穩妥。
他今天這麼帥,陳靳也不可能挑的出毛病。
上了游艇,林雙徊便拿出他最擅長的笑,最得體的禮儀,背脊挺直走上飛橋。
期間,他對路過的每個人,都報以彬彬有禮的問好,和風度翩翩的笑容。
成功收獲所有人的好感和女孩兒們的青睞——
即便從三歲就被送出陳家,也看不出來他身上野孩子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