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楊攀也是個好奇心重的,吐了口煙,湊過腦袋去,只看了一眼,就嗓音尖銳地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這證件照是什麼玩意兒啊,太好笑了吧?!”
他把里面一張原泊逐的寸照摸出來,遞給陳穆和小矮個劉錫看,引得眾人一起捧腹。
照片上的原泊逐看上去很小,面部輪廓比如今還要稚嫩些。眼鏡從那時起就已經是厚重得打旋的樣子,蓋住他沒什麼表情的臉。
十四歲的原泊逐端正地坐在鏡頭前,薄唇輕抿,顯然不習慣面對照相機,在快門按下那一瞬間,他的肩膀微微一抬,好似緊張,更顯出幾分木訥。
最重要的是他的發型,平直地沿著劉海剪了一圈,像個光滑的蘑菇,悶悶地蓋在腦袋上。
“太絕了,這呆子。”
“怎麼會有人把這種黑歷史放在錢包里啊!!哈哈哈哈。”
“老胖,你再看看里面還有什麼有意思的東西,摸出來看看。”
龐柯樂呵呵地蹲在地上,掐了煙,開始翻找。
一張銀行卡,一張身份證,一張準考證,五六張來路不明的優惠券,似乎沒什麼特別。
“誒,這是什麼?”龐柯忽然摸到一塊硬硬的東西,掏出來一看,是枚徽章。
徽章上面刻著一只類似蜘蛛的圖騰,黑金做底,上面隱隱泛著幽光,蜘蛛腿細而長,延伸至徽章背面。金屬質地光澤十足,底部刻著非常小的一行字。
冰冷而富有神秘色彩。
“喲,這看上去挺不錯,是什麼玩具嗎?”
“看看上面寫著什麼?”
“嗯……蛛什麼什麼令……字太小了,看不清。估計是個中二的動漫周邊吧。”
“我看看,我眼神好。
”楊攀一把搶過徽章,虛著眼看了半天,道:“蛛域通行令,Gabriel……靠,是什麼神秘組織嗎,真的好中二啊哈哈哈哈!!”
“我就說,這小子一看就是個天天躲家里喝可樂看色情漫畫的死宅。扔了扔了,真他媽傻逼。”
太陽落山比往常早,他們一根煙還沒抽完的工夫,周圍忽然就黑了下來。
楊攀把卡塞回錢包,那枚小小的徽章被他隨手一拋,扔到腳邊。
那一瞬間,他們總覺得刮起了一陣冷風。
“嘶,才九月底就降溫了。”
陳穆掐了煙,將手里數清楚的六百八十二塊錢都揣好,抬起頭說,“走走走,去吃火鍋。”
“六百塊錢一下就用完了吧?”
“用完再找他拿,這小子慫得很,他敢不給,老子天天去蹲他。”
“也是,嘿嘿,找了個長期飯票。”
楊攀拿著錢包一樂。
劉錫跟龐柯繼續研究原泊逐的那張可笑證件照,他們甚至在想象原泊逐被搶走錢包后自己一個人哭的樣子。
四個人往巷子口走。
誰也沒注意,這天黑得很奇怪。
十分鐘后,陳穆撓撓頭:“噫,我們剛才走了這麼遠嗎?怎麼還沒到頭。”
“沒有啊,應該拐出去就是步行街。”楊攀往前跑了兩步,總覺得這條巷子比他記憶里的長了很多。
“該不會遇到鬼打墻吧。”
“神經病,你還不如說我們進了迷魂陣呢。”
陳穆外強中干地反駁了兩句,然后加快腳步,往路口走。
奇怪的是,明明路口就在前面,但他們好像無論怎麼都走不出去。
又過了十分鐘,四個人都開始滿頭大汗。
“操,我操。天這麼黑,路燈卻不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楊攀的話一落地,四個人都起了雞皮疙瘩,抱在了一起瑟瑟發抖。
“穆哥……好像,好像真的鬼打墻。”
“老胖你他媽別掏我兜!”
“我沒有碰你啊!”
“……你們,誰剛才把我手里的錢包拿走了?!!!”
一陣死寂的沉默后,四個人驚聲尖叫,四下逃竄,撞墻的撞墻,摔倒的摔倒。
“鬼啊鬼啊!!!”
原泊逐站在高墻上,垂著眸看了他們一眼。
他慢條斯理地把自己的六百八十二塊整整齊齊碼好,放回錢包里,又把那枚神秘冰冷的徽章塞進夾層。
蛛域是個不為普通人類所知的稀有種地下中介組織,常年幫助各地區稀有種進行不方便曝光的行動。
也會幫助一些經濟有困難的稀有種,找兼職。
原泊逐多數時候并不缺錢,但也不排除偶爾會用到錢的時候。
他曾經用化名在蛛域登記過,也接過一些雇傭任務。
但他并不是真正的稀有種,而且那時候才十五六歲,為了不被調查,就把身份做的很隱蔽。
現在他已經不去接這些任務了,徽章就成了個紀念品。
就在準備關上錢包的時候,原泊逐目光掠過自己的證件照時,蹙了蹙眉。
這照片他早就銷毀了,現在能大搖大擺被放進錢包,肯定是他媽媽干的。
也許是昨天洗衣服時趁他不注意,塞了進去。
柊舒以逗自己兒子為樂。
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原泊逐把照片取出來,捻在兩指之間,只一眼的工夫,那張照片忽然如火乍燃,頃刻化作齏粉消散風中。
原泊逐不想再看見齊劉海了。
下面四個人還在嚎啕尖叫,但似乎已經有些累了,趴在地上又哭又喘,嘴里喊著“菩薩保佑”“佛祖顯靈”。
天邊晚霞絢爛,而他們卻罩在一片黑色霧霾中。
原泊逐對于懲罰四個還未長大的小混混沒什麼興趣,他只是為了拿回自己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