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一直沒有回應,林雙徊的新消息又發了過來。
【木又回】:原同學,是不是這個請求太讓人困擾了?
在夜里叫一個還算不上朋友的人去家里,而且不愿說明原因。
困擾嗎?
當然。
這本來是靠無視可以規避的麻煩,現在卻不能無視。
原泊逐拿人家當了擋箭牌,過河拆橋有些說不過去。
【原泊逐】:地址。
【木又回】:謝謝你,原同學。
【木又回】:[地理位置]5樓5號。
【木又回】:也許還需要麻煩你,幫我帶一把剪刀。
古怪的要求,沒頭沒尾的話。
怎麼看都充滿了不值得信任的破綻,像一個玩笑,或者鬧劇。
【原泊逐】:好。
【木又回】:[愛心.jpg]
***
林雙徊慶幸,自己最終沒有長出翅膀。
他頂多只是口吐鮮血,五臟六腑撕裂般的疼。
頂多只是眼角也長出金色暗紋,延伸至耳后,像隨時會從皮膚里破土生長的飛羽。
他頂多只是在發生一些未曾見過的變化,但看上去至少還像個人。
林雙徊真的很想問問陳靳,那藥到底是什麼東西,到底能不能亂吃。
沒有那個藥,他這十七年都好好的,從來沒有這樣疼過。
林雙徊一直蹲在浴室角落,手里攢著手機,指節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白。
原泊逐回了一句“好”。
林雙徊的眼睛忽然劇烈地刺痛,幾乎到了無法睜開的地步。連一句謝謝都打不出來,只能隨手發了個表情過去。
閉上眼,他整個人蜷縮起來,疼得連叫都叫不出來。
即便原泊逐答應了過來,他也并沒有松一口氣,而是在心里問自己:
這樣真的可以嗎?
那是一個連朋友都還算不上的同學,真的可以向他和盤托出一切嗎?
對方會不會恐懼,嫌惡,棄他而去,甚至報警抓他?
可是還能怎麼辦呢。
事情發生到現在,過去了快一個小時。
林雙徊的腦子還是一片混亂,無法清醒。
他真的想不到自己那麼多朋友里,有誰能在這樣的時刻,給他足夠的安全感,讓他開口求助,賴以存活。
無論是賭,又或者只是因為山窮水盡,他似乎只剩下原泊逐這個選擇。
手機偏在這時候響起。
林雙徊虛睜著眼,摸起來接聽,以為是原泊逐:“原同學?”
“什麼圓同學方同學!我是你的小棉襖于哥哥。”于陽恩在那邊喊道,“你剛才打電話給我干嘛?”
“……沒事。”
“沒事還給我打電話,我才不信!”
難得于陽恩也長了腦子。
林雙徊失笑,隨口便岔開了話題:“投票結果怎麼樣。”
“秋游完勝!!耶!”
果不其然,于陽恩很容易就被帶跑偏。
他立刻忘記了詢問林雙徊的事,開始分享今天得到的一手訊息:
“你知道他們說什麼嗎?這次家長會,竟然要通知分班的事!說是按照下個月月考成績來排,讓家長和同學提前做準備。”
“都高三了還要分班!真是無語死了。說是聯盟新政教育改革……合著就是拿我們這屆開刀唄!我這學期成績掉了好多,不曉得還能不能和你們分到同一個班——”
于陽恩說起來沒個完。
林雙徊幾乎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阿陽。”
“在呢在呢,咋的了?”
“你好吵啊……”
“嘶,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分班的事,還嫌棄我吵,看來韓斑斕說的不錯,你真的另有新歡了!”
林雙徊捂著眼睛,低低喘了兩口氣,然后說:“明天再聊吧,我好困。
”
“好吧,那明天見。你早點休息啊!”
電話掛斷的一瞬,林雙徊忽然感覺喉頭一陣腥甜。
他強忍著渾身上下劇烈的不適,撐著墻壁,搖搖晃晃站起來。
哇的一口,把血吐在水池子里。
身體燙得好像在被火燒。
林雙徊撐在洗手臺上,身體開始細密地顫抖著。
不知道是疼,還是怕的。
或許怕更多。
害怕死,害怕變成怪物。
害怕身邊的人在知道一切后,離他而去。
更害怕父親在知道他是怪物以后,將殺死母親的罪名安在他頭上。
吐出那口血以后,林雙徊覺得眼睛似乎沒那麼痛了,他緩緩睜開眼。
即便再不愿意面對,他還是選擇抬起頭。
他想看看,自己究竟會變成什麼東西。
當視線觸碰到鏡子里的自己時,林雙徊忽然愣了一下。
他的眼睛,好像,變回去了。
再湊近了看,皮膚上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斑紋,也不見了蹤影。
嘴角的血順著下巴流進胸口。
林雙徊擦了擦,又扯開衣服看了一眼心臟的位置。臉色古怪地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門鈴響起了。
第17章
門墻之隔, 一股若隱若現的血腥味從里面溢出。
原泊逐蹙了眉。
老實說,他原本做好了被惡作劇的準備。
林雙徊看上去不是一個容易陷入麻煩的人。
他聰明,敏銳, 慣于偽裝,最拿手的就是讓自己時刻保持在一個完美狀態。
這樣的人,按說應該很擅長解決突發狀況。
原泊逐一路上都在試圖為林雙徊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來解釋他大晚上把自己叫過來的合理性。
但無法忽視的鮮血的氣味,預示著也許林雙徊是真的需要幫助。
即便原泊逐仍然不明白, 林雙徊出事了為什麼不去找家人朋友,而是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