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后轉身就走。
這突如其來的一個動作,嚇得林雙徊差點從沙發上摔下去,連忙沖過去拉住他的手。
“不要!”
那副虛張聲勢總算露出破綻,林雙徊的臉色在一瞬間就慘白下來。
原泊逐回頭看他,在想這個懲罰是不是過頭了。
林雙徊看上去快被嚇死了。
電光石火間,水管爆了,馬桶堵了,電燈燒了……
一系列的借口在林雙徊的腦子里閃過。
最后他卻說:“里面有鬼。”
原泊逐:“……”
很好,死不悔改。
“嗯。”原泊逐面不改色地走向那扇緊閉的門,“我去看看。”
他的確可以當個瞎子或傻子,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但誰能保證林雙徊以后會不會故技重施?
當笨蛋也有風險。
一旦被人當做可以隨便打發的對象,以后就會常常面臨這樣的事。
原泊逐徑直走向洗手間。
他只打算給個警告,而不會真的進去。
揭穿別人的秘密不是什麼好事。
徒增麻煩。
這事需要掌握一個尺度——
既讓林雙徊覺得他可以糊弄過去,又不能讓林雙徊覺得他是輕易打發掉的。
“原泊逐!”
警告很有效,林雙徊急得直接叫了名字。
原泊逐故意腳步一頓,給他時機沖到自己面前來阻攔。
一切在計劃中。
林雙徊跑到他面前,用力伸出雙手抵住他。
這樣的度就剛合適。
他猜,接下來林雙徊就會找出一個看似合理實則胡言亂語的借口,來解釋為什麼不能進洗手間。
原泊逐要做的很簡單:順著他的話點頭就好。
然而發生了一個很小的插曲。
林雙徊跑得太急,動作幅度太大,纏住頭發的毛巾不可避免地失去了它完美的裹覆。
歪歪一倒。
松開了。
原泊逐看到他的黑色長發濕濕垂落,墜至腰間,在燈光下,這種黑色又泛著金褐色的光澤。
等等,長頭發?
原泊逐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
長長的發尾在墜落過程中濺開幾滴水珠,輕輕打在原泊逐的手背上。
他想,不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
是林雙徊出了問題。
兩個人都沉默了。
半晌,林雙徊表情凝重地抬起頭,看著原泊逐,很艱難地從唇齒間擠出了最后一句謊話:“我,剛接的假發,厲害吧……”
大概是連林雙徊自己都覺得離譜,也已經預料到原泊逐在懷疑他,所以說完這句話,他就深深埋下了頭。
手也從原泊逐胸口收回,默默攏好長發,于事無補地抱住自己的發尾。
信與不信全在原泊逐的一念之間。
他不會讓事情變得更加棘手。
“學校會扣分。”原泊逐這樣說。
“啊。”林雙徊呆呆地又揚起下巴,望著原泊逐片刻,好像在辨別這句話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隨后終于緩緩笑起來,道,“對,就是要扣分,所以我讓你幫忙帶把剪刀,我想剪掉它。”
原泊逐點頭。
他走回沙發,拿起那把還沒拆封的剪刀,回頭看了林雙徊一眼,道:“我幫你?”
“好。”林雙徊擦掉臉頰上不知是汗還是水珠的癢意,小跑著到了原泊逐跟前,點點頭,“你幫我。”
-
書中的世界,一切都依照著它既定的劇情發展,那些被白紙黑字記錄過的角色,有他們恒定的人生方向。
從穿越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原泊逐就很清楚——
他不需要被安排好的故事結局。
所幸,原泊逐和他的家人,都只是書里不起眼的炮灰。
他們的生活不遵循任何規律。
盡管在十年后,原棲風和原挽姣都出現在了主角的檔案簿里,成為了【稀有種死亡登記報告】里微不足道的兩個冷冰冰的名字。
而原紀朗和柊舒也因為未知原因,一個被關押在聯盟監獄,一個被遣返故鄉星球。
但至少,此時此刻的故事,與他們無關。
原泊逐這十八年來,只做一件事:守住他和他家人普通平淡的生活,遠離一切可能與主線劇情有關的人和事。
事實證明,他是個相當成功的守秘人,規避風險專家。
他記得每一個原文里重要角色的名字和身份,記得他們第一次的出場和永久的離場,記得故事的起承轉合,危機的爆發。
原泊逐在剪掉林雙徊的一縷長發后,很確定地想:
林雙徊這個名字,沒有出現過。
原文主角在這一年,還是個讀小學的熊孩子,與原泊逐相隔甚遠,從未有過交集。
而其他與主線相關的劇情和人物,大部分沒有介紹到他們過去的背景故事,原泊逐無法確認,這一年,他們分散在何處。
但林雙徊,大概不是一個重要角色。
原泊逐努力回憶了半天,都找不到任何線索。
也許就和原本的“原泊逐”一樣,林雙徊是個炮灰到不值得著墨的龍套。
“原同學,這樣是不是不行。”
林雙徊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碎發,感覺這一剪刀不痛不癢的。
他鼓勵原泊逐:“沒關系,你就放心大膽地剪吧。它……很快會長出來的。”
“嗯。”
原泊逐應下,從后面抓起林雙徊的頭發,但剪刀遲遲沒有落下。
他覺得,以他的水平,這一剪刀下去,林雙徊大概就要從一中校草寶座上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