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近,原泊逐的大多數精力都要放在原棲風身上。
他不可能接受這樣的兼職。
就撐開傘的一瞬間,原泊逐聽見馬路對面有人喊了聲:
“原同學!”
饒是原泊逐從容冷靜,也不由得感到訝然。
綠燈亮起。
林雙徊撐著一把透明傘,朝他跑過來。
今天是周末,兩個人都沒有穿校服。
原泊逐不怎麼在衣著上上心,只穿著很簡單的T恤,但林雙徊顯然是大費周章過的。
他膚色白,什麼顏色都能壓住,但骨骼較瘦,就刻意穿了形式板正闊挺的上衣,短褲及膝,露出筆直的小腿,流暢的線條收束在腳踝處,纖細但不柔弱。
雖然林雙徊比不了原泊逐,但他本身并不矮,身材比例恰到好處,脊背筆挺。
加上一張笑臉,蹦跶到原泊逐跟前,整個朝氣蓬勃。
原泊逐不解,他怎麼在這里。
不等他問,林雙徊就說:“我本來想去你們店里的,但是怕你不喜歡有人盯著的感覺,所以就在馬路對面找了家奶茶店寫作業。”
他拍了拍書包,很驕傲地告訴原泊逐:“我只用了兩個小時就做完了,還背了會兒書。我算著你上次下班的時間,果然差不多。”
原泊逐試圖理解他的意思:“你在等我?”
“對啊。”
“為什麼?”
“我想和你一起吃飯。”
林雙徊毫不繞彎子,直接明了地表明意圖。原泊逐反而不知道說什麼。
“我回家吃。”他說。
“那我送你回家。”林雙徊一點都不氣餒,轉過身,和原泊逐并肩,說,“你坐地鐵還是公交?”
原泊逐覺得,他應該不用別人送他回家。
但腿腳長在林雙徊身上,也不可能阻止。
“走路。”
“走路?”林雙徊很驚訝,“那你家離這里很近啊。”
“還好。”
他偶爾會坐公交,四個站就到。
但這個車發車時間不固定,有時候會等很久。還不如走路。
“那會走多久?”林雙徊問。
原泊逐想了想,不是每個人都喜歡走路。
尤其像林雙徊這樣,看起來身體素質一般,可能走太遠是一種負擔。
“二十分鐘。”原泊逐說。
他想,二十分鐘的路程,算遠的。而且雨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林雙徊也許會放棄送他回家的念頭。
結果林雙徊卻偏過了身子。
原泊逐假裝沒聽見他在旁邊悄悄地捏起拳頭,“耶”了一聲。
也是,怎麼忘了,林雙徊的腦回路不是一般人。
好在這一路林雙徊并不吵鬧。
沒有故意找話題和原泊逐尬聊,也沒有一直問各種問題。
就只是安靜跟在原泊逐身邊,默默地記路線。
林雙徊一會兒抬頭看看左右,怕記不住,掏出手機來拍照。
一會兒轉頭打量原泊逐,以為原泊逐看不見,悄悄露出一種謹慎但笨的竊喜。
原泊逐視若無睹。
仿佛旁邊沒有人,只是沉默地走在下班回家的路上。
這是唯一慶幸的地方——和林雙徊的相處,沒有想的那麼累,那麼復雜。
因為林雙徊對分寸拿捏得很好。
在最后一個路口,即將到家的時候,原泊逐稍稍停了腳步,看著林雙徊。
林雙徊很快就懂了他的意思:“要到了是嗎?再跟下去就不禮貌了,那我今天先走啦。”
今天先走的意思是,下次還來?
看他轉身,原泊逐忽然喊了一聲:“林雙徊。”
林雙徊回頭看他,眼睛里滿是期待。
“我辭職了。”
意思是,下次就不用來了。
那雙圓圓亮亮的眼睛,仿佛瞬間失去了高光:“辭……職……”
原泊逐不理解他悲傷的原因——
他永遠不會知道,昨天夜里,林雙徊制定了多麼詳細的【周末圍追堵截原同學計劃書】。
結果現在,他告訴林雙徊他辭職了。
是林雙徊來說,這無疑是晴天霹靂。
不過當著原泊逐的面,林雙徊很快調整了情緒,問了句:“那明天呢?明天你會去什麼地方?”
“明天在家。”
原泊逐說謊了。
原棲風還沒回家,他打算明天出去找一找。
但這不是可以和林雙徊說的事。
“那,我們就周一再見吧,原同學。”縱使心不甘情不愿,但林雙徊還是對他笑著揮手道別。
也不知是碰巧,還是怎麼的,在原泊逐走到小區樓下的時候,雨徹底大了起來。
他不是關心林雙徊。
只是在想,那把看上去脆弱的透明雨傘究竟能不能扛得住大風。
上了電梯,進了家門,外面傳來了打雷的聲音。
轟隆隆幾下,原泊逐的臉色沉下。
他站在玄關,一直沒有換鞋。
直到手機響起,才回過神來。
一場雨罷了。
林雙徊又不是紙做的。
他接起電話,對面傳來原棲風的聲音。
原泊逐心里的石頭悄然落下一點。
看來原棲風徹底安全。
他那邊也有刮風下雨的聲音。
“啊啊啊老三老三!”
“什麼事。”
“我剛走到路口,這雨就下大了!你快來接我!快!”
“自己回來。”
一個路口而已,原泊逐不慣著他。
“你太殘忍了吧!你舍得讓親愛的哥哥在這種狂風暴雨中淋感冒嗎!”
原泊逐說:“舍得。”
然后掛了電話。
原棲風是個二十八歲的成年男性,且本質上是個身強體壯的獸人。
根本不需要原泊逐去專門接他。
原棲風打這個電話,大概只是變相的報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