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去什麼地方了?”原泊逐問。
“一個連我都不知道的地方。”
“做什麼?”
“和你有關的事。”
“我?”
“對啊,你。”原紀朗轉過頭看著他,挑了挑眉,“知道上一次她走,是什麼時候嗎?”
原泊逐秉持著不懂就問的原則,道:“什麼時候。”
原紀朗說:“懷你那一年。”
原泊逐表情少見的錯愕。
“那時候已經快到預產期了,結果醫生檢查說,生不了,是個死胎。我和你媽找了很多人,還有些神婆說什麼這孩子天生就沒有命格。”
原紀朗大概是喝得上了頭,一口氣說了很多,“你別看你媽這人現在挺好脾氣,實際上最犟。她這輩子最煩的就是被誰安排,她說,她能感覺到她跟肚子里的孩子緣分未盡,一定能生。我那時候只想著聽醫生的,要先保住你媽的身子……結果某天晚上她悄麼聲地,拎著行李箱就走了,給我好一頓嚇。”
回憶起那一年,原紀朗還心有余悸。
他那時真怕柊舒是想不開。
結果沒幾天,柊舒就回來了,不僅人回來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回來了。雖然醫生檢查時仍然說不樂觀,但孩子出生的那一天,卻非常健康。
健康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你爸我這一輩子,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但認識你媽后,我倒學會了一件事兒。”原紀朗看著原泊逐,笑道,“甭管什麼命不命的,人不能自己先認栽。瞧瞧你媽,你就知道什麼叫人定勝天。”
原泊逐下意識攢緊手指,克制了臉上所有的表情。
柊舒也許有著和他不相上下的大秘密。
甚至,他來到這個世界,也和柊舒有著脫不開的關系。
他沉默看著原紀朗,想繼續聽。
但原紀朗似乎不打算說了,神神秘秘地沖原泊逐挑了挑眉,故意賣關子:“光聽故事干嘛,不得喝兩杯?”
原泊逐默了片刻,走了回去,俯身端起酒杯。
本來想一飲而盡,但烈酒的味道確實很沖,原泊逐現在也沒有修為來阻絕酒精,人生第一次初嘗這滋味,他蹙了眉,只喝得下一口。
然后看著原紀朗,道:“這樣?”
“來,坐會兒。”原紀朗拍拍沙發。
原泊逐落座后,眼睜睜看著原紀朗又給他把酒滿上了。
“……”原泊逐不太喜歡酒的味道,他想拒絕。
但原紀朗看著他,笑說:“怕什麼?怕喝多了,酒后吐真言啊?你個十八歲的臭小子,能有什麼了不起的大秘密。我跟你喝,是我虧。”
“是嗎。”
“當然!”原紀朗拍拍他的肩,說,“來吧,咱倆走一個。”
如果原泊逐知道,這一口下去他會醉倒,他一定不會為了聽原紀朗的故事而一口干掉這杯XO。
但人生沒有那麼多后悔的機會。
他喝完了酒。
也成功地醉了。
原紀朗也沒有想到原泊逐能一口氣喝完所有的酒,這一口誰干了都會懵。
只是原泊逐懵得太快了,出乎意料。
兩分鐘后,原紀朗拍著沙發哈哈大笑。
“兒子?!這就蒙圈兒啦?啊哈哈哈!”
“……”
原泊逐看著長出了三個腦袋的原紀朗,遲緩地眨了眨眼。
“還別說,你小子酒品挺好,喝醉了還這麼穩重呢。我以為你怎麼著都得鬧兩下。”原紀朗覺得新奇。
其實原泊逐的酒品真的不錯,雖然的確是沒什麼意識了,但不鬧不吵也沒出丑。
唯一的特別就是,他變得非常端正。
坐得端正,表情也端正。聽見原紀朗說任何話,都一本正經地回答:“……我聽不清。”
原紀朗還不忘他今晚要套話的目的,忽然壓低嗓子,問了句,
“來吧,咱們進入主題。兒子,你實話告訴老爸,你真是,稀有血種?”
“嗯?”原泊逐努力辨別他在說什麼。
但原紀朗的聲音,對他而言就是隔了幾層銅墻鐵壁的噪音,嗡嗡直響。內容一個字也沒聽見。
“你有沒有背著爸爸媽媽做過壞事?”
“……”
“知道你血脈的人有多少?你有沒有在警察,或者其他人面前,暴露過?”
“……”
原紀朗盡可能地把話說清楚,但原泊逐還是給不出任何回答。
原紀朗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雖然知道原泊逐可能聽不見,還是說:
“兒子啊,你才十八歲,你能懂什麼啊?稀有種和人類的事情,水太深了,你怎麼可能把握得住……不要再參與其中了。”
這句話說完,原泊逐忽然有了反應。
他站了起來。
由于站得太穩,原紀朗差點以為他剛才是裝醉。
下一刻他就發現了,原泊逐是真醉。因為原泊逐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誒誒誒!”
原紀朗嚇得一激靈,跳起來把原泊逐抓住了。
“幸好你媽不在,不然她非得斃了我。”
看原泊逐這樣子,估計今天是套不出什麼話了,原紀朗架著他的手臂,把他帶回了臥室。
一邊走還一邊感慨:“好小子,已經長這麼高了。我都快架不住你了……嘿走你!”
把原泊逐放到床上以后,原紀朗忽然就笑了起來。
“哈哈哈——”
下一刻,他掏出了手機,把原泊逐醉酒后懵懵的樣子拍了下來。
他的聲音渾厚,中氣十足,拍完了照片就抱著手機轉身走了出去,沒再做別的事。
什麼世界和平,什麼社會和諧,在這一刻都沒有把原泊逐喝醉的照片發到群里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