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后說不出口。
胸口好像堵著一團棉花,讓無間感到無力和窒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對原泊逐的這番話有很強烈的反應。
已經潰爛到無法跳動的心臟處忽然又猛地掙扎起來。
血液流動,燙得無間有些煩躁。
“無間,你在這世上有何留戀?”
“你這小子,說些話神神道道的,我能有什麼留戀?我今天閉了眼就能死,瀟灑得很!”
原泊逐深深看他一眼,卻沒有說話。
對話忽然陷入了僵局。
這時,林雙徊端著茶盤走過來,眼睛眨了眨,先看了一眼原泊逐,接收到對方的眼神,才笑瞇瞇地把茶放下,一杯一杯擺在他們面前。
“我要回避嗎?”他問原泊逐。
“不用。”原泊逐朝他伸手。
林雙徊握住原泊逐的手指,順利落座在他身旁。
“無間前輩,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林雙徊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忽然開口。
無間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嗯?”
“前輩有五十歲了嗎?”
“噗——”
無間一口茶直接噴在了茶幾上。
林雙徊驚恐地護住他和原泊逐的兩杯茶,嫌棄地皺起眉:“干嘛呀,老大不小的年齡了,嘴怎麼是漏的。”
“……”無間被倒打一耙,氣不打一處來,伸出手指戳了一下林雙徊的腦袋,說,“你哪只眼睛看見我五十歲?!我今年滿打滿算三十二!”
“因為很多稀有種身體代謝和人類不一樣嘛,我看到管理局門口站崗的哨兵,長得跟二三十歲一樣,一問,居然已經六十八了!”
“那也得分情況,又不是每個人都有閑工夫花精力駐顏美容。”無間瞪了他一眼,道,“我能量腺但凡有點力量,都用來作戰訓練了。
誰費那個事兒。”
“哦,原來是這樣。”林雙徊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無間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眼,說:“你問這個干嘛?”
林雙徊誠實道:“我只是覺得,你看起來好像對什麼都不感興趣,身上有一種疲憊感。年輕人好像不這樣。”
“人要死了當然疲憊。”無間聳聳肩。
林雙徊看了看原泊逐,又看了看無間,忽然說:“也不是,我感覺你的疲憊和阿逐之前有段時間很像。”
“嗯?”原泊逐怔了怔,看向他。
無間也來了興趣,嘿嘿一樂,道:“怎麼像?說說看。”
“就是感覺……”林雙徊猶豫了一下,先湊到原泊逐耳邊親了他一口,說,“我說了你不要生氣。”
原泊逐拍拍他的腰:“不生氣。”
無間露出憤怒的表情,陰陽怪氣地說:“我也不生氣。”
“雖然你們的性格并不像,但有時候我覺得,從你們的眼睛里看不到對任何事情的好奇,而且你們身上都有一種,看起來很灑脫的冷漠,對任何事情的發生都不會驚訝,不會緊張。好像與這個世界的關系很淡薄,隨時都能拋下一切走掉。”
他一說完,原泊逐和無間都愣住。
但林雙徊的話還沒有說完,他抱著原泊逐的脖子,和他貼了貼,聲音柔軟溫存,補充完了最后一句:
“但是如果,在這世上仍有留戀,就走不掉吧?”
原泊逐看著他,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在這個問題上,他似乎沒有林雙徊看得通透。
無間消化了一下這段話以后,卻潑了盆冷水:“有什麼走不掉的,一咽氣,說走就走。還管什麼留戀不留戀。”
“那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林雙徊想了想,最后理直氣壯地說:“我才十七歲,我也沒活明白。
大道理就講這麼多,你自己悟吧。”
“……噗。”無間氣笑了,對原泊逐道,“你管管他,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然而原泊逐卻極其認真地說了句:“他說得很對。”
無間撇撇嘴:“我真是吃飽了撐的,聽你們兩個小孩兒開導人生。得了,反正人看也看了,你倆要沒事兒就走吧。”
他開始趕客,但原泊逐沒有動。
“無間,我是復生血脈。”
這句話來的非常突然。
話音落地,空氣莫名膠著起來。
林雙徊還不知道這句話代表了什麼,只是感覺聽完心里不太舒服,他隱隱約約覺得這不是什麼好東西,于是抱著原泊逐狠狠蹭了蹭。
無間的臉色卻沉了下來。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很清楚。”
“閉嘴。”無間打斷他,忽然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原泊逐,“你還小,一生很長,別做沖動的決定。我就當沒聽見你剛才說的。”
復生血脈的秘密幾乎關系著整個祭禮的最終結局。
沒有復生血脈,satan就算最后誤打誤撞地復活了那些力量,但他畢竟不是一個好的器皿,管理局以及無間都還抱著satan會被力量反噬的希望。
但有了復生血脈,三樣祭器集齊,真正可怕的存在將會被喚醒。
赤地復活,人類便再無活路。
那時候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不管是哪種情況,satan一定會把復生血脈搶走,原泊逐自己暴露這個秘密,無異于找死。
“管理局已經知道了。”原泊逐很從容地解釋道,“蛛域很快也會知道。”
他與焰熾星講的很明白,最好將復生血脈的是廣而告之。
“看來小林說得不錯,咱倆都是活膩味了的人。
”無間被他冷靜的口吻氣到沒勁了,一屁股坐回沙發,無語望天,“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